他的用心？

        南婉青笑：“我如何？自然是谢主隆恩。”

        渔歌不以为然：“我也时常念‘阿弥陀佛’，更怕一张吐舍利来。”

        桐儿此前看了一回，而今再看，犹不禁啧啧称奇：“好是鲜亮巧！”

        南婉青：“往时叫你读书习字，你不听，你问我，我也不知。”

        渔歌：“这便是读书读傻了。”

        年关将近，宣室殿政务纷繁，宇文序多日传午膳于前殿，不忘命人递了话来，叮嘱适时用饭歇息。南婉青早知如此，便留渔歌陪膳，待午后落雪小些，昭阳殿的人护送册宝回，行动也便宜。

        妾灭妻的用心，不过帝王满足一己私，生杀如此，尊卑如此，古往今来男人主宰天，把持，施舍皇权夫纲的零星边角料，即为艳羡文人史书的恩，她只觉稽。

        南婉青：“你时常犯业，也不怕哪一日嘴上生了疮。”

        南婉青颔首称许：“渔歌姑娘一向耳聪目明，事事若观火。”

        “这黑的线该往上走，还是往走？”南婉青摆新一条鸳鸯络，比着渔歌的手艺，顾左右而言他。

        渔歌走近细瞧一瞧，答了“往上走”，回又打开册宝的匣。后妃金册为府公文，上书姓氏位份及嘉勉之言，金页经折装，竖立叠放，正中一枚巴掌大的金玉凤印，光彩照人。

        桐儿跺一跺脚，不理睬她，自个儿捻松吃去。阁外人声走动，有端的，有洒扫的，沉璧寻了大箱回来，敛衽见礼：“启禀娘娘，箱奁已布置妥当。”

        “皇恩浩，娘娘当真好福气。”渔歌小心合上箱奁，底金光灿灿，“听说年后还有册封礼，中除却皇后再无人有这般荣，娘娘若是诞皇，日后可不用愁了。”

        “阿弥陀佛。”桐儿听着这话，忙念了声佛。

        “寿昌阁？”桐儿念了几遭，拿不准主意，“福寿昌盛，大抵是好话罢？”

        南婉青嗤的一笑开，渔歌啐了“小兔崽”，腾不手拧她的嘴，只恨恨扯着络长线。

        金匣边角皆备有布包裹，遮风雪的大箱又放了厚厚的被褥，打瞧着万无一失。渔歌起行前照例检，皇贵妃冠服分奁而置，一一矮，礼衣匣略低，凤袍长裙收叠崭齐，襟缀一圈圆的白珍珠，盘金绣凤鸟只见冠羽尾翎，针线端正细密，小小一角已是金碧辉煌。另一匣九尾凤冠珠翠贵重，形制混似中宝，金凤中衔着一枚大红宝石，如宸妃珠冠一脉相承的恩，更为张扬奢靡。

        “你不必羡慕我，交了大女的印信，好生历练一番，自有这般造化。”渔歌一张利嘴，素来不饶人，沉璧亦不愿理睬她，福一福搜罗布包袱去了。

环，世所周知，帝妃典故常见，宇文序用得冷僻，赐号寿昌，意为夺寿王李琩之玉，明摆着警示宋阅安分守己。[4]

        桐儿：“怕舍利打我脸上。”

        “莫忘了四角包上布，前后也需垫着布包，免得磕碰了金漆。”渔歌嘱咐，“那雕花坏了一星半儿，不说是娘娘心疼，我也难受得紧。”

        这人决计知晓其中渊源，存心卖关，渔歌哼一声，端起姿态：“你读了书习了字也不知，我又何苦去读那劳什？我虽不识字，却识得人世故，必定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我虽守着昭阳殿，心里一直记挂娘娘。”渔歌呵呵一笑，半是试探半是揣测问，“陛这般用心，娘娘以为如何？”

        “我听府局的人说，这凤印的模与皇后那方是一样的，只是字迹不同。起初金匠不敢应承，彭总还去大骂了一遭……”渔歌轻悄悄凑来跟前嚼，她的消息灵通，闱大小事皆可掺上一嘴，竟没有不知的闲话。

        朱红丝线收尾鸳鸯结，后即是兜玉印的络，渔歌手功夫不停，转了桐儿的名字：“你来说说，寿昌阁可是好话？”

        南婉青无动于衷：“我让你好好守着昭阳殿，你的心思全在这些风言风语上。”

        南婉青奇：“你又念什么佛？”

        沉璧：“如今你愈发会办差了，话也说得伶俐，可见罚了还是有用。”

        自古后之制，唯独皇后可得大典册封，其余嫔妃但有金册而已。南婉青从未介怀妻妾虚礼，男人给女人划上三六九等，女人便抢破去争那与众不同的第一位，枉费心机求一个名分，尽是些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