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起来罢，我说着玩儿的。”

        桐儿应声直起腰杆，见渔歌仍是屈伏拜，转看向枕榻之人，南婉青，桐儿便搀起渔歌臂膀，二人皆站直了。

        南婉青吃尽满壳凝膏蟹肉，意犹未尽，以防渔歌漏了嘴，空应承一番：“只这一回，日后不吃了。”

        “我也不敢了。”桐儿，“渔歌，你的我记着呢，有一屉温在炉上，我叫芝看着火，你去尝一尝。”

        渔歌恨恨一跺脚：“来年清明给我留炷香罢！”

        戌正时分，天御辇驾临昭阳殿。

        照理宸妃初有孕，不便侍寝，圣驾合该去往别室。成太后日日盼着宇文序召幸嫔妃，好为皇家蕃息香火，多多福。一连等了半个月，人夜夜回禀俱是昭阳殿，成太后气不过，命人搬了一盆石榴送去宣室殿，那人回复命是陛已受礼，政事繁忙不得亲谢恩，留待日后拜见。

        成太后以为今夜宇文序当传召新人，再不济亦是歇在宣室殿，如此她便可挑选人自荐枕席。算盘才打了一会儿，又听人禀告龙舆如常摆驾昭阳殿，成太后气得七窍生烟，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那小狐狸究竟使了什么本事与手段，她的幺儿打小看到大，最不识男女之，竟由她迷成这副如痴如醉的德。

        九曲环香敬供佛案，酥灯长明，观音慈眉垂垂，似不忍见世人大喜大悲。宇文序先奉了西阁神像，方往汤池沐浴。郁娘守在寝殿门，检《送图》香案陈设，宇文序更衣殿，照常献香尽礼，礼罢即听郁娘回禀今日寝动向。

        “得了什么好书？”宇文序越过层云幔帐行来枕榻，南婉青双手执卷，直直起腰背，冷肃然，庄重胜于《李太白文集》，不复平日歪懒着瞧乐的模样。

        南婉青手上正是《兰花梦》，读至“宝珠一味的承顺，到了一刻千金的时刻，文卿才有笑答”，窝了满肚火，耳听宇文序言语，更是气不打一来，张便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2]

        宇文序也曾听闻陈世、李甲之名，又听南婉青细说元稹浪之行，她翻阅话本常常臧否人，他并未想去自己上，倒是忧心她气坏了，该说些什么话讨人心。[3]

        床榻一对鸳鸯八角缂丝枕，杏平湖，丛生芙蓉翠盖，两只鸳鸯一左一右，比翼双飞。宇文序言辞未决，只动手将外的鸳枕移近南婉青侧，一节细骨碌碌转褥，似红似白，落榻沿狭之中，宇文序捡来细看，竟是半条蟹。

        南婉青读罢此回，心神稍定，宇文序良久无言，莫不是快语冒犯。她速速想了添补转圜的话，尚未开，玄衣男长玉立，指着通红蟹打量，面缓缓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