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采女伸手,珠滴落白皙指尖,碎光泻消散,映月莹然:“我们悄悄玩儿,不让她知。”
宇文复认认真真:“母妃说了复儿要听话。”
“母妃不许去边玩儿……”小娃娃低着,两手搅动衣袖,看样动了心思。
“复、复儿,”秦采女一手绕过他胁搂紧,另一手并着双脚划动,一字一字蹦话来,“别动,别……动。”方才奋力奔逃初显疲态,而今游过大半池,无停靠歇脚,女瘦弱躯不堪重负,四肢沉沉灌了铅,又如底恶鬼拖着人不放,每一起落皆是痛苦煎熬。
太池另一,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秦采女咬牙:“你念……姨、姨娘听听。”
太池分东西二池,东池偏小,占地五十亩,西池占地约两百亩,一小一大以渠沟衔接。来莺鸣柳浦,夏十里荷风,雨谢芦花萧索,雪落雾凇沆砀,四时佳景各有千秋。目今适逢夏之交,人清理芦荻残枝预备种荷花,湖面空无一,细浪叠澜,浩浩汤汤。
“她——”秦采女哽咽,顿一顿,“她去给复儿找糖吃。”
“不累,是手,手拨着。”秦采女察觉搂着宇文复的手渐渐松懈,连忙往上一提,死死夹着胳膊,“阿娘教的落日诗,还、还记得么?”
秦采女换了个问法:“复儿,你听姨娘的话么?”
旅人嗟倦游,结缆
昭阳殿。
“我好得很,你看,”粼粼光,女双臂舒展,倩影潜波绿池,婀娜柔,宛若神话中泣泪成珠的鲛人,“你看,不是好得很么?”
茫茫,横无际涯,分不清来路去路,她怕自己支撑不住。
“有鱼鱼。”宇文复合手一捉,溅了满脸。
宇文复:“花真好。”
“那好,我们游过去。”秦采女,“若是慢了,他们该追上来抢糖吃。”玉涧桥之路太过漫长,她不敢设想中途被擒的后果,与其绕远路去清宁,不如横越太池。
“旅人嗟倦游,结缆坐洲。
“记得。”
跑三步歇两步,迟早让人追上……
。
秦采女率先,湖畔青石嶙峋,扶握趁手,她摸着石慢慢沉去,宇文复却急哭了:“姨娘,我不要糖,你上来你上来!”
秦采女抱了宇文复一路,臂膀酸累使不上劲,便让他爬去后背着跑。才至太池畔已是上气不接气,她的素来健,约莫上回一场大病耗得狠了,尚未将养恢复。
宇文复止了哭,犹犹豫豫不敢。秦采女:“上回抓月牙池的鲤鱼,你阿娘不让,今夜姨娘带你抓。”
往昔与陆婕妤说笑散心,没几句便走了来回,天边残阳晚照,陆婕妤抱着宇文复念落日的诗歌:
女语调柔和,小儿童声稚,前后相随,秦采女不明诗句意,但觉婉转动人。
她很好很好的。
“旅人嗟倦游,结缆坐洲——”童声清澈明朗,如同夜泼洒天阶的月光。
“姨娘,花哪去了?”宇文复伏在后,两手搂紧秦采女肩背,小声问。
日暮江风静,中川闻棹讴。”[1]
“复儿,你信得过姨娘么?”秦采女蹲,两直勾勾盯着宇文复。小男孩眨眨,不明白“信”为何意。
宸妃娘娘为国修行,禁卫重兵把守。
宇文复不不愿答应一声,扭看了看秦采女:“姨娘,你累累。”她的怀抱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