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歌接着:“许才人的贴婢女一五一十都招了,贤妃娘娘赏了大笔银钱,还有不少地契房契。贤妃乃是贤国公嫡亲的女儿,太后亲自审问,我那故人为正,受命带着证去往咸池殿。”
连日大雪初霁,碧空如洗。庵堂竹树掩映,檐纱灯红穗晃晃悠悠,石桌摆一方紫檀棋盘,纵横十九。棋至中盘,黑白双方局势胶着,案前一人愁眉深锁,五六十的年纪,鬓发花白,一手执白,一手执黑,思量甚久。
乾元六年正月十六,大理寺执御赐金牌搜查汪府,于院密室得龙袍一件、魇镇小人三及谋反书信若,书信落款皆为吴王沈良坤,朝野震动。
墨玉棋抛珐琅彩棋罐,准利落,宇文序未发一语。
“不错,”渔歌,“中大忌,我问她何得来,她说是象殿,德妃娘娘的巴儿狗,从许才人床底咬来的。”
南婉青莞尔一笑,低收拾桌案残局,黑白棋分居棋盘两侧:“你们陛的手段,远不止于此……”
由景风门东皇城,南行一百八十步便是崇仁坊,一坊十六区,贤国公府汪宅独占两条街,天家荣之盛,京师无匹。
手底圈画起伏微弱,南婉青勾符占问,广袖层叠,众人未曾发觉。
许才人小产非是为人陷害,必定查不;查不,那便寻一个替死鬼。
彭正兴。
宇文序对汪沛舟手了。
草人并非汪嘉雁所制。
“这般说来,难不成是有人……”桐儿瞟一南婉青神,言又止。
仆从应了是,拱手告退。
贤妃,汪嘉雁。
乾元五年腊月三十,天于麟德殿宴飨群臣,往年贤国公位居右上首席,一人之万人之上,此日不见影踪,百官莫敢相问。
沉璧:“厌胜之术。”
“一只裹了衣裳的草人,脑门贴一张血红符咒,浑密密麻麻的小针。”
“啪嗒”一声轻响,黑棋立二路,左白方霎时岌岌可危。妙手天降,汪沛舟抬看去,来人鸦青衣袍,神淡漠。
侍女环绕侧,南婉青不便闭目,慧所窥影像一闪即逝,不甚分明,只是面容太过熟悉,南婉青当即识得。
宇文序弯落座,腰间杏香缀了四条珠缨,玉印相击,声响清泠。不速之客,意料之外,汪沛舟一笑,白棋冲断,吃黑方一。
“当年第一回见,
“罢了,罢了。”汪沛舟迭声叹息,棋盘右角排开两枚白棋,投认负。
渔歌:“咸池殿,贤妃娘娘。”
“年关忙碌自不必说,为何前些年陛寻得空当,今年却不能了?想来那事儿已是八九不离十。”渔歌止了声,双唇开合,生怕旁人看不清,一字一顿。
“不过也说不准,”渔歌,“陛一向倚重贤国公,若是贤国公跪几天,哭几声,陛就此放过也未可知。”
温酒壶外皆为白瓷,母壶莲花形,盛清,壶筋纹十,状如瓜蒌。二人棋局厮杀,酣战多时。红泥小火炉,炭火烧得极旺,沸腾,小瓷盖气翻涌,叮铃铃上颤动,酒香弥散。
――汪家,要倒大霉了。
与沉璧听惯了,唯有桐儿吓白了脸,战战兢兢:“渔歌,你、你看到什么了?”
侍人执壶满杯,陈年竹叶青,酒豆绿,另一人上前拾掇棋,以备重开新局,汪沛舟扬手挡:“不必了,落无悔,胜败乃兵家常事。”
沉璧与桐儿皆默然,此事牵连前朝后,这个年只怕过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