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gong后,阿妩未及稍作歇息,即刻赶往垂拱殿。
父皇清醒或糊涂,都是风卷书页一般,卷到哪页算哪页,从来没个准信儿的。譬如今日,昏睡不起,瞧着又是不大清醒了。
阿妩在榻边静坐了会,终于打起几分jing1神,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试图将他唤醒。
才推了一xia,榻上人骤然睁开双目,全然不似长久昏睡模样,仿佛只是一直在闭目等候,等有人来唤他。
他盯着帐zi,浊目四转:“阿芸,是你么?”
阿妩闭了闭yan,心知他还是未醒。
遂chu声dao:“父皇,是我。”
永宁帝这才看向坐在榻边的这个少女,她梳着未chu阁的女儿家发式,肤白如云石,眉目灿然,通shen一派世间少见的清贵气,却又透着几分倦意。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目lou怜ai,dao:“你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
阿妩不料他糊涂至此,只记得几位故人面目。
只能顺着他的话往xia捋——“是哪位故人?”
永宁帝dao:“我有一位元妻,这些年cao2持家中,很是尽心,只是已经故去,不能引你二人相见。”
他的元妻,便是阿妩的母妃,主持后gong事务多年,却没能等到一个后位——或许是心怀愧疚,对这个女儿,永宁帝常有偏ai。
却到底是不记得了。
阿妩无奈地笑笑,想着他不记得自己,却记得母妃,倒也不算完全辜负了母妃一片真心。
听他kou中所言“家中”,阿妩不由生chu几分探究之意:“家中还有旁人么?”
永宁帝diandiantou:“有两妾两zi,俱已不在人世了。”
连二皇兄都记得,却偏偏不记得自己。阿妩虽然早已猜到这般结局,心中仍是忍不住隐隐作痛,她低tou抚平衣上豰纹,半晌,轻声dao:“你有一zi,尚在人世。”
“是……哪一个?”
永宁帝闻言,有片刻失语,又忽然发问。
阿妩看向他,目光中透着一丝怜悯:“你最钟ai的那一个。”
“是他啊。”
永宁帝轻声叹dao。
原来父母zi女之间,果真远近寒温亲疏有别,他不认得自己的女儿,却在听到“最钟ai”三字时,即刻反应过来,是他的哪一个孩zi。
阿妩压xia睫梢,问:“过几日我要去见他,你有什么话,要嘱咐他么?”
永宁帝神se恹恹,思量许久,开了kou。
“劳烦你替我转告他:天生汝辈,不成mei玉,也自落落。”他微作停顿,轻声dao:“收余恨,勿多思。”
阿妩想起今日林中惊鸿一面,九皇兄非但未生怨怼,还一改从前病歪歪的样zi,连担zi也挑得动了,顿时觉得他的嘱咐实在多余。
却仍是颔首dao:“我会替你转告他,此外,还有一事——你的家产,也要一并转交么?”
名为家产,实为天xia。
帐中一片鸦静,阿妩静静候着,分明心如止shui,却又如听三司判案。
永宁帝毅然摇tou:“不,不要给他,他zuo不得梁zhu,只是gen朽木。”
阿妩愣了一xia,旋即dao:“嗯。”
她这样问,本意只在试探,而并非征求他同意。
儿时皇兄们次第jin学,她虽深得圣chong,却从没个夫zi来亲自教诲。打从一开始,永宁帝便没想过要让这个小女儿读书,他chongai这个女儿,不过如栽chun树,闲时修剪枝叶,只不会问树是否想离青天再近一些。
哪怕大梁从来便有“不论男女,嫡zi为储”之说。
那时在长明gong读书的日zi,是她撒jiao求来的,后来的天ziqi重,是她勤学所得,乃至如今大梁的太平之景,也是她一手织就。
天xia于她,自然顺理成章。
阿妩站起shen,理了理被rou皱的裙裳,面容依旧清丽柔婉,却较来时更添冷意,如海棠上落了层薄雪,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