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样样不输他,一着不曾落了风,却又不肯赢他。你不愿同你兄长冲突,想忍,却忍不到底。你守势作得漂亮,姿态极,逞了一时之能,可你告诉我,有甚么实在的好?你究竟要的什么?”
英王听得心乱如麻,中千言万语却一句说不,深低了。
“只是比秦王还糊涂。”
英王撩袍长跪在地,“请父皇明示。”
圣人一语中的,英王伏叩首。
“他来请罪,说自己不肖,不该同你争执。此外便没有了。他不像你,不知这‘不肖’从何而来,更不如你,开便提你大哥哥。”
圣人死死盯在英王底。
圣人静了半晌,微笑:“倒是回去细想过的。”英王恭敬垂首。
“甚而你知你哥哥必得第二日来请罪,你也来。”
英王闻言抬急切就要分辩,圣人抬抬手。
圣人正要再说,心腹臣急着来抱怨一句:“万岁爷给婢招罪呢,的什么风!”说着向英王行礼,请英王扶圣人走去些,来命人将几扇门闭得牢牢的。
“朕心里有数。”说着拉回话,“倒是英王,有数没有?”
圣人轻笑:“瞧见没有,得了这个位置,骑得急些都要落个‘不顾社稷’。英王想清楚。”
“朕明白。从前你大哥哥在,你服气,没动过念。不单你,你二哥也一样。如今你大哥没了,你这个二哥,你不大服。这些年他时时向你粮饷,你也很受了些辛苦。教你咽这气,你不甘心;可要你同他争这个位,你没想好。”
“要么,便不争,事事服输教秦王安心。”
英王立时跪在地上,圣人伸手拉起来。
“你二哥哥铁了心要皇帝,谁同他争,他便同谁过不去。你呢?你想好没有?你知你哥哥必得堆山填海的献宝,你也献;知他必得凭战邀功,你便预备了桑稻同他打个平手。你知小戏必得遭他刻薄,便预备了柳官儿这个杀手锏。”
英王垂首不答,圣人笑笑。
圣人揣手对他坐了。“你比你哥哥在何,又弱在何?”
“朕知你也是真心。这是你的好……”话到此盯住了英王深深沉脸,“却也是你的坏。”
“可你哥哥却想好了,神当杀神、佛挡杀佛。帝王之才,所凭不止筹谋,还有一狠劲。这你不如秦王。”
英王缄,圣人又笑了。
英王听得无地自容,圣人起慢慢踱远了,推门对着雨帘。
“天家如履薄冰,不止棠棣之间,更在君臣,甚而在闱。我问你,这次带宋班来,你所为为何?仅止借他伶人为你母亲贺寿?”
“要么,便学会棋先一着,算在前。”圣人回对了英王,“并非事事皆如昆腔,容得你留着后手、反败为胜。”
门外凄风苦雨,秋风将圣人衣袂得翻飞,映在英王底仿佛一尊得仙君,英王险些跪去。
“你要为他家向朕求。”圣人起踱开,负手昂,“你不单带了宋纯仁,还藏了他家老三,宋文鹤。你要为他求官?”说着回首深
农》,儿臣向父皇母后献稻,名为承,实为邀功;其后秦王献《乾元山》,儿臣多少有所预料,本不该生比较之心,可兄长几句言语相激,儿臣便不能忍耐,一时意气,不顾母后教柳官儿演了《夜奔》,更不该。儿臣一夜奉戏三折,却只一折由母后选,且令父皇母后见儿臣与秦王兄弟失和,大不孝。”
英王垂首扶圣人又往东阁坐了,“父皇圣要紧,儿臣这回……”话没说完圣人摆摆手拦住了。
“其实你明白。筹谋帷幄你比他,不止一。从前你大哥哥在时亦未必如你。”
“你猜你二哥方才见我说的什么?”
“你之糊涂并非在事,而是对人、对己。你想不清楚,说明白些,你优柔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