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灯烛皆已熄灭,朦胧月唯见宝鼎线香数红光忽闪明灭。死去之人七皆是要往阳间再看一的。可即便丹歌有灵,要见的自是昭江和池儿,如何肯来会他?纯仁痴想一回,万般没有相聚之理,心酸落泪。
”
川儿震撼,“这是给爷看呢?”
家班中秋戏文已定,九折的《西园记》由明官儿、彩玉领分三日作完,柳官儿帮着串几场“夏玉”。王妃听说定了《西园记》直跟王爷抱怨:“什么团圞日团圞戏,闹这些小家没见识的讲究!”英王拿她没法,只得依她另。
“看她们更忌着他,还是忌着我了。”川儿给周氏着,周氏阖轻吐一气。
他也想过给周氏认错,可丹歌尸骨未寒,记起她那句“我死了你可会忘记我”,他如何也行不人才走转便讨好周氏之事。说到底仍是他窝,当日不肯豁一步,到了两边不是人。如今再说悔不当初早已迟了,半生蹉跎,大无可奈何。
周氏摇,“一句就猜错了,孙哑巴(二)不好说,顾氏未必肯,你看着罢。”
周氏没说话。
时已夜,纯仁怔忡案前,案上几碗菜蔬、一鼎清香,还有纯仁自己剪的几叠白纸钱。今日是丹歌七,人说走背字时易撞鬼,他晦气得这般,今夜可能见她一见?
可恨这虚无缥缈、无可云证的一梦竟也不肯留给他。那或许曾有的,或许又或许曾在里见过丹歌的梦,正如丹歌一般从此烟消云散了。
孙氏老实拙不过应名,这几日皆是顾氏光灿灿着珠冠往来应酬。她哥哥原是武将,上自比旁人多一种杀伐决断,几日过来底人皆有些畏着她,里十分整齐。
长洲一整日闹闹哄哄,南都王府却冷冷清清,纯仁在屋里躲了一天。
川儿歪,“那我猜着,二、六必定是去的,三、四怕未必。”
南都长洲恁远的路,丹歌的魂儿今夜赶得及到这里么……
周氏一笑将张开,“什么实不实的,皇帝老能得几个忠臣?去与不去,各人肚里一份计较罢了。”
王妃单一折《题画》,英王知了直摇。明官儿在家时《桃花扇》还没学全,这几日赶着跟柳官儿学,那日给纯仁撞个正着。
秋虫悲、秋寒透窗。纯仁一挨过更漏,二更,三更,四更,纯仁醒得炯炯,心纷乱。夜太长,又太短。太长挨不到明,太短等不及丹歌。近天明时终于朦胧睡去,梦中懵懵然不知所之,只觉上疲惫、心中痛楚。
他守着几清香燃尽,二更过半,屋黑漆漆不闻一响动。“或许梦中尚能一见呢?”纯仁忽想,于是连忙褪衣上床端正卧好,阖只等梦。
忽地一声鸦啼,纯仁梦中惊醒,心上哽咽,颊上满是泪痕,梦中事却尽忘却了。纯仁拼命回想,方才见着丹歌没有?丹歌说什么了?他们什么了?还是本不曾梦见?一丝回忆不起。这满腔憾恨可是丹歌留的?必定是见着了,若不是,何来的一捧心碎!
“可是……”
“这回就看谁对心实了。”
隔日恰是七,省及邻省的王公、郡太守、王妃、诰命陆续到了,家里八十一位僧人拜忏超度、九十九位全真士打醮作法,昭江带焚香、烧纸,同潇池两个哀毁骨立。整个宋府哭声振岳,周氏被闹得更疼了,只凭孙氏、顾氏料理。
“不过碍碍他的罢了。去的人越多越好,一家女人都打扮起来,让参儿领着去。”
纯仁近来着实觉着晦气,自个看自个都嫌。丹歌去了他比澄信还苦自不必说,前几日好端端闲步散闷,偏又碰上柳官儿、明官儿两个拍《倾杯序》,险些给他拍断。打那日起纯仁再不肯靠近家班,生怕又碰着两人“题画”。
周氏微笑阖意思要睡,川儿将她后枕撤了服侍她躺,放帐去了。枕上周氏还噙着笑,枕上好端端的鸳鸯,翅膀却湿了。
妻那也是连吃闭门羹,那日说病了不给自己开门,纯仁哪能不晓得周氏气苦,自己理亏不敢打扰,灰溜溜一人往外书房睡了两夜。
川儿“嗐”一声,“谁去不去!没人去,我和去,咱娘儿自个儿闹一回,听人说月夕玄妙观前成千上万的灯,才有趣儿呢!”
“这样闹起来,谁敢去?这不是和家主对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