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叨扰公了。谢谢。刘备微笑着说。
在柳条低垂的黄昏,街上,刘备拉住他的衣袖,说:大人,您先回去吧,我好像有什么东西拉了,要回找找,一会儿就跟上来。啊……您发现了吗?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大人。那位老人家不好,女病逝,孙又小,家境艰难,所以我偶尔会来照顾她家的生意,也顺便帮小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哈哈。
曹注视着刘备。刘备也老了。他金黄的发褪成灰黄,驯鹿般的圆尾长着细密的皱纹,颧骨突,鼻唇沟也比以前更深。但曹知这不过是种虚假的伪装,百年不到的时光还不足以在一只怪上留任何痕迹。于是曹说:
,不需要眨几次,他就可以杀得尸堆成山,血成海,屠得千里无鸡鸣,泗也断。他将看着最后一人断气,而命运无法救走哪怕一条狗。
门吱呀一声打开,刘备走了来。他走到床边,低声唤了句:“孟德。”
对了,大人。刘备歪,笑:您也一起来吗?
刘备叹息一声。神妖的存在本是种隐密,不可轻易告知凡人。但曹寿元将尽,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他又怎忍心拒绝?一阵微光中,他脸上皱纹消退,双颊丰满,金发灿灿。再睁开,已是风华正茂的模样。他垂目望着曹,问:
曹嘴角上扬,语带嘲讽:“很早就发现了。我小时候一直十分讨厌你,你伪装得太过,反倒不像少年。是因为天生妖都没有童年
说谎。他心想。
他酝酿声音,准备唇,即将向旁的侍从开令。轰隆――。天上忽然响起雷声,一颗豆大的雨拍打在他肩上,使他肩一沉。他转过。
滴答。曹到锁骨一凉,有一颗雨珠落到发梢上,又沿着颌滴落。他抬望天,雨连绵不绝地碎在他的脸上。轰隆隆的雷声中,他面无表,嘴唇逐渐抿成一条没有任何起伏的直线。
我可是曹孟德的陪读。刘备笑笑,握住腕上那只冰冷的手,说:离开你,我还能去哪里?
徐州的雨仍然着,他到手臂沉甸甸的。――整只袖已经饱雨,多余的珠沿着手腕掌心,又从指尖滴落。他猛然收拢五指。
在狂风呼啸的深夜,卧房中,刘备惊讶地看着被住的手腕,说:怎么了,孟德?什么噩梦了吗?为什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话?我怎可能会离你而去……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雨停后,残留的雨从城墙上、屋檐边,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积成一片片黑的洼。这些洼淌过蹄与人,透过青砖,经渠,汇河,随大江滔滔而去。碧波翻,船尖破开白浪,兵甲在阳光闪闪发光。曹带领军队征战大江南北,已有数十年了。这些年来他攻城略地,却从未有过屠城杀降之类的恶举。在日益隆重的威望与仁名中,他开始逐渐老去。他先是笔直地坐在背上,满墨发中悄悄生第一白。后来越长越多,腰背也慢慢佝偻。他就从背上来,坐到殿中。等到他的脸颊开始陷,睛日益浑浊,他站起来,往床上走。最后当他躺在榻上,盖上被褥时,已经是发花白,肤瘪,满脸皱纹了。此时树上的夏蝉一声长鸣。他抬起睛。
“今时今日,你何必再用如此假象示我?变回去吧,我要看看你的真实相貌。我知你肯定得到。”
满天乌云从黑青褪成蓝灰、灰,最后是白,有黄的光从白云间的稀疏筛落地面。自始至终,他一言未发,只是站在的城墙上,任凭鲜红衣袍随风飘。
一阵又一阵透亮天地的闪电中,雨渐渐大了。无数清凉的雨丝飘落城楼,打湿他飘飞的衣袖。他低。
在睡意昏沉的午后,私塾中,少年刘备收回手,讪讪笑:呜呜,公,我有些功课实在是搞不懂,能不能请您给我讲讲?对对,就是这句“庸言之行,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还有这里,“人之善也,犹之就也”,应该作何解释?呜,另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