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月神平静,反而像是在安叶炜,“我不去,她也能心安,便是了。”
“名门大派尚且如此,何况明教……”柳浮云意有所指,却是看向了叶炜。
叶炜心一震,是了,常言“树大有枯枝”,一派之人中也难免有好有坏。若是曲加庇护,便是如杨寒月、孙晓月的无可奈何;若是壮士断腕,又是如陆危楼、陆烟儿的抱憾终。叶炜上发冷,张张又说不来,柳浮云随即起将他拥怀中:“别想了。”
叶炜却苦笑:“霸刀山庄也是一样的。”
柳浮云捧起他的脸:“枯枝砍了,坏人杀了,不都是这么一回事。扯什么‘铲恶锄奸’、‘匡扶正义’,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从这来看,昆仑、明教以及霸刀并没什么不同。”他了叶炜的尾,“各家掌门都只派弟前来,为的就是这个缘故。你若还牵挂着藏剑弟的安危,那我们就上山去;要是你想看陆烟儿的貌、试试她的功夫,也不无不可。为人者立于天地,只要有忍有为,无愧无悔,便没什么好畏缩的了。”
“我想回去。”
叶炜抬起说,“回去和陆烟儿一战,算是谢过孙前辈的赠药之恩。”
孙晓月连忙摆摆手:“承蒙抬举,不敢恃功。从这边上去另有一条暗,可以回到小遥峰之巅。”
柳浮云携叶炜拜过,随后并肩离开了小遥峰后山。这一路上连天衰草,霜雪载途,更兼得云幕重封,风刀劲刮,行路甚是艰难。
江南也有雪,可叶炜曾经见到的,不过是六飞花,轻歌曼舞,满细雪楼台,说不的温柔和畅。又何来的胡云万里起,雪冷黄沙。柳浮云起先还牵着他的手,后来见叶炜掌心一片冰凉,索揽过他的腰肢一同登山。
叶炜拂去柳浮云上的雪,将凉丝丝的脸颊挨在他腮边,忽见那霜雕还在上盘旋,遂问:“当初你为何要养它呢?”
“我在绝境天原之时,碰巧看到其与龙蛇搏斗。”彼时落蛇,沙平鹰飞,“犬不及其骁勇,虎豹不如它神俊。它愿意跟着,便一路随我回了霸刀山庄。”
叶炜“嗯”了一声:“‘截海上云鹰,横空霜鹘。’是个好意象。却又不知此间事了,你我会如何。”
柳浮云低去看他,那双星眸微转,透着缕缕思,正怔怔地望向自己,只在等一个回答。他难自禁,俯低声:“我舍不得。”
叶炜蹭了蹭柳浮云的掌心,心中一片安宁:“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喜你的。是你制服我心的时候,是你我叫‘三哥’的时候,还是在瓜州重新见你的时候?都不是。早在两年前的漠北,我就对你深种而不自知。因此,先才会不论如何,都要同你一起去沙州。”他了一气,继续,“我打小就罔顾礼数,我亲二哥也说我是个离经叛、脱肆意的。仇也好,恨也罢,我都不在乎。唯独喜你这件事上,我从未迟疑过。”
“我也是。”
柳浮云动作先行,已经扯开衣襟,向叶炜琵琶骨上的刀疤。那里曾经血肉模糊,如今不过是浅浅的两痕迹,叶炜抬手抚着那疤痕,听柳浮云说:“我当时就在想:去他的这条命,我不要了。”
“哪有那么容易,”叶炜不胜意,踮起脚凑上去,笑,“我一辈都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