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陵禁军守卫,虽毋须忧虑歹人,深山老林常有大蛇、豺狼、野猫,嗅得吃气味时不时转悠一回。你一个弱女,多还有几个丫服侍左右,如何防自保?”
佩兰低声回嘴:“有禁军……”
成太后:“禁军守卫皇陵,不是守着你,那时还有几人给你主?再者说来皇陵可是一座山,禁军一起男人,他们房屋总不是与你一个院,叫声惊动了人,只怕赶的也晚了。”
佩兰伏在成太后肩,半晌不言语。
“和尚姑也不是想便,你以为家只剃个发的事?”成太后喻之以理,“家人不事生产,也不必课税,若是人人一剃发都去了和尚姑,朝廷的赋税徭役何人承当?是以官府有度牒文书,严令监察僧籍添减,私自剃度杖打一百,了佛门的,罪者与寺庙知人皆以重刑。”[1]
成太后:“你若铁了心姑,姨母并非没有门路。只是你一个小姑娘,自幼生惯养,金玉,又绫罗绸缎。剪了发,着一素布佛袍,茶淡饭,长伴青灯古佛,当真心甘愿?”
“我……”
成太后又:“你常常随我去灵山寺,众人前呼后拥,变着法儿讨你心,便想着家人的日锦衣玉,是也不是?姨母一年赏赐灵山寺白银数万两,这才有了一样豆腐七十二味的素斋。有朝一日姨母……你家中又无兄弟依傍,与你父母亲厚的长辈一一去了,堂亲表亲皆隔一层,何人记着山上有一个姑亲戚?纵是有亲兄弟,他们有妻有妾,有儿有女,岂能时时顾着你?”
“你的嫁妆姨母同国公夫人早已备好,衣裳首饰,田宅铺,一应齐全。当真铁了心不嫁人,那衣裳首饰此生再不得上,若非拿去卖银钱,便是年节赏赐小辈的贺礼。你若长年修行,田宅铺须经由他人之手打理,今年可靠之人,来年未必可靠……”
佩兰哭:“姨母,我不嫁人,我不守陵,我也不家,我给你殉葬,与你一同见阿爷阿娘去……”
“傻丫,愈发说傻话,二十好几的大姑娘,如何同小儿一般怕生怕事?”成太后又扶起人抹泪,好气又好笑,“你死也不怕,何必又怕嫁人?二十岁,这一生还长,许多路你得自己走。姨母不能护着你一辈,纵然你父母尚在,也不能护着你一辈。”
“姨母,我害怕……”
成太后:“怕什么?怕此所托非人?”
佩兰。
成太后:“你且放心,姨母自然给你好打算。一来人品贵重,二来和顺,三来有义,四来合你的,才学家世倒不打紧。两相悦是最好,退而求其次相敬如宾也罢了,十全十,一生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