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无尽的惑人的花香,拖着他沉沦在幻象里。
从红曜林中初见小少爷那一开始,他就已经在幻境中了。
他完全悟了,却又恨不得仍在梦中。
可这伤痕呢……
所以……和我一起去吧。
可疼痛使他清醒。
似业火,似鬼魅。
平乐是他偷听他与谢补之谈话得到的消息,路途所见一草一木皆是他往昔所知,异族村落,山上寺庙,一切都是他所识得。
那漫长的闲暇岁月,只在他一个呼间。
所有绪都已无用,他本就一无所有。
他已经辨不清了。
污血淹没了他想说的话,只余频死之际不受控的杂音,他皱了皱眉,终究是无力再试。
虚幻虚幻,皆是虚幻。
……原来那花香,只俘获了他一个。
朝不见!朝不见!
毒药,同行,稻田,听雨……他将自己变成了一把无用的剑,可哪有一瞬是真的。
他忽然笑起来,伸手握住晏安的手腕,说:“清风街上有一家很好的酒肆,我一直很想带你去的……”
好可惜,还没来得及带你去。
寒刃既,不见朝日。
可他抬不起手。
为他的苦楚和愚蠢。
那柄剑狠狠刺他膛,一如他刺穿谢补之那样。
痛和苦他已埋不言,如今占据他的,只有可悲可笑。
我的名字,并不来源于你说的那句诗。
这人世,好苦。
他颤抖着唇想开,目光一转,便看见晏安锁骨上一箭矢的伤痕。
朝不见。
晏安俯看着他,被睫半掩的那双睛,与往常一样藏着不肯直言的话。
好似一场梦惊醒,他几乎要大笑起来,可前肉已然被刺破。
究竟是他的记忆了错,他曾偶然见过晏安锁骨上的伤,还是那幻象不虚,是他本可以拥有的人生。
他那一剑早已刺谢补之的。
原来他从未逃这片树林。
是他的罪,是他的罚。
妖媚无比的花香,似一只魅,挑逗他的神智,叫他再沉沦再失神,再到幻境走一遭。
林外哪里有村落里如星的灯亮,那是贡黎弟为来寻他,来杀他所举的火光。
只需要抬手,他就能割断那人的咙。
那烈的香,他嗅着嗅着,忽然想笑。
他为谁而折断。
他久久地凝视着那持剑杀他的人,恐慌与无助都已平静来。
他看着晏安大仇得报仍然充满杀意的睛,只觉得如同被人凌迟了千万刀。
从未失手,所以才是朝不见。
他只好尽力睁大睛,不甘心闭上,所有说不了的话,都在他涣散的瞳里。
他忽觉痛彻心扉。
为他的渴望,为他的至交,为行走中的人与事,为桂花树的摘花人,为一切虚假和蒙蔽,为幻象,为迷惑。
他只在小少爷中得知,那是他幼年贪玩被伤的。
他想要声,中却只一大片污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