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天意人,你偏偏是个小姑娘,落得这么漂亮,这么弱,活脱脱养在温室里的花骨朵儿。世家的确有嫡女掌权的先例,偏偏萧存疼你,舍不得你吃黑的苦,只把你当滴滴的大小,捧在手里在嘴里,心肝儿似的着护着。”
他话里话外,颇有惋惜的意味,这样一说,倒又戳中了我年少时的另一桩伤心事。
我失了戾气,收敛起张牙舞爪的模样,轻轻地撇过去,只说了一句。
“不要叫我矜矜。”
廖明宪搂住我,摸了摸我的发尾:“这样吧,我投降,你想找萧逸,我让你找。一星期,一个月,一年,两年,我不介意搜救队浪费多少人力财力,只要你开心。”
他这话说得真诚,态度与先前判若两人,惹得我困惑:“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你,我一见你心便妙无比,我不希望你为这种事同我闹别扭。你是我的战利品,甜的果实,你存在的意义就是标榜着萧存的失败与我的胜利。”
“我想要你知,我对你的疼不比萧存的少一分。不萧家还是廖家,你永远都是大小,我没办法拒绝你的,也不敢惹你不兴。”
“不过小东西,”廖明宪话锋一转,当真没有再喊矜矜,“你要想好,耗费这么多力在一件明知结果的事上,究竟值不值得。你那么聪明,一时接受不了萧逸的死我能理解,毕竟他是你唯一的同辈血亲,但总有一天你会想通的。”
廖明宪放段,轻声哄我,语气像极了求饶。
“是我没有谅你,刚刚不该凶你的,原谅我,好不好?”
我们之间每次争辩,都是他让步收尾。我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眨眨睛,嘴角慢慢攒起一个俏狡黠的笑。
“萧逸天生反骨,你压不住他的。”
“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要他死是明智之举,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从我手里抢他的命。”
回忆戛然而止。
萧逸在上交不浅,前来吊唁的有很多人,不止廖家手,有有脸的世家大族也纷纷派代表,在我们后黑漆漆地站成一片。
清一的黑西丧服,低着垂着,双手合掌举在面前,缄默拜祭。
坟前两列白幡花圈,声势浩地铺排开来,僧侣跪在墓碑前念诵往生咒,一轮整整二十一遍,已念至第七轮收尾。
往生咒用来超度亡灵、除业障。萧逸杀孽重的,起码得念几天几夜才有可能盖住一他手里的血腥与戾气。
方才还算晴明的天倏地阴来,乌云自四面八方聚集,遮在,越聚越多,越积越厚,彻底挡住本就稀薄的太阳光线。厚重云层里裹挟着无数即将蓄势降的雨珠,压住山,黑沉沉一片,重得几乎快兜不住了。
大风刮起来,浩浩地穿过远方林叶枝桠,树叶全跟着卷去,胡乱翻飞着飒飒作响。
一时间,风里断枝残叶,白幡飞扬,花圈晃动。
我的裙摆亦被起,惶恐不安地拍打着细瘦脚腕,冷白脚背上几细细血紫得愈发明显。
丧服是黑丝绸长裙,单薄布料被得紧紧裹住我的小,寒气侵,蹿来,顺着小迅速向上蜿蜒。我冻得直打激灵,肤苍白无比,青紫血一全突兀地凸显来。
天彻底暗来,万林悲凄,金乌跌落。
廖明宪见天不对,挥手让僧侣暂停退。手叶世双手奉上一瓶珍藏威士忌,格兰菲迪1955,全世界仅十五瓶,两年前廖明宪以五十四万港币的价格拍了一瓶,今日乃首次启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