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觉得奇诺是个小的,就不那么怕。他有时候回来倒地就要睡,她不许,还要抓着他问几句话的意思,也就这么一个人能沟通了。他时不时偷图画书看,她就凑过去他教自己认词。奇诺半吊平,认字看图画书学的,有时候意思说不通,两个人吵起来,他脆去偷词典。一开始他偷的英文的,指望上过英语课的看得懂,她说不行,才初一毕业怎么学得会。他设法跑了几个书店,总算偷到中西对译的,不过他也不识字,只能她解释着听。
火车站全是帮派的人,更别提和她最熟的那位就在那附近扒窃呢。她一开始恨他恨得不行,后来她看见有别的男孩绕路从汽车站跑了,被抓回来打,就差断骨了。她才知这黑帮比她想得要厉害要夸张。
“我上半年十三了。”她整个人缩着,“我家里人可能会来找我的。”
“那怎么办,你又不帮我。”她开始恐慌。
不过,她不用当扒手,她没有名字,被放在后厨,当个打杂小妹使唤。几个月过去她总算会单结账,能去前面活。客人都自个聊天,见她闷不理她,其他店员还算,但她一样接不上几句话。
“你多大?”他又问。
“你带我逃吧。我舅舅生意得好的,到时候要他领养你。”她还是难免想这种事。
“我才不担心你。”清源撇嘴,“我走了我们都好,你一个人不是更自由。”
“我可以认你弟弟。”她还是要讲,“等我成年了领养你。”
“我没有生证、份证件,从小只会偷东西,你舅舅领养我,还不生意了。”他觉得好笑。
“你别讲太多实话,就说走丢的,不然麻烦。”他嘱咐。
“我最近看报纸,过几天,好像有个文化交节,就这附近没几条街…”他耳语一番,意思是两边都会有记者到场,她过去用中文喊些话,那边的记者很容易就会注意到,到时候她就有办法私求救了。
安姨看到两人闹哄哄的,反而很满足,她年纪明明有那么大,却更像妈妈而不是祖辈。她总是向着清源,要奇诺听她的,说他小辈没理。安姨有时候也会对她严厉,她不喜清源发呆没事的样。清源看得懂手语了,知她总是自己正事,别没事就走神,不过她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正事能,没法上学,远门也不行。
“这不行吧。”他不清楚这种事,想想也没这个理。
她觉得自己和他不是一伙人,等阿舅去找了警察,上她就能回家了,她没想过这的警察并没什么用,自己离父亲更是有好几座城市,他找也找不到。
万一失败了呢。她早就不那么乐观,想说他能不能一起,声音也大些。奇诺说不行啊,他没份的,只能在原混去。
“你十五岁了,发剪再短也没用了。次店里再来人,会注意到你的。”他不明说,但她听懂了。
清源也确实这么以为,她印象里男孩通常是更幼稚的,奇诺却有种老成的觉。仔细一看,他确实还是孩,但多了扒手就是不那么纯真,他的异国血统也让他看起来多少有邪气。
“看样,我还以为我比你大呢。”他说。
“也不用担心我,我还有用呢,”明明没人问,他偏偏要讲,“新来的偷钱的都是我在带。”
安姨就坐在一旁,默默看着,觉得这俩都像是自己的孩。清源对她很客气,总归还是念着自己的妈妈,不知妈妈好不好,她来的时候,妈妈并没跟过来。
来给两人打着手语。清源问那是什么意思。
“你得想办法去啊。”他却说。其实她只是问,明天睡不醒,没力气工作怎么办。
她问奇诺想不想妈妈,奇诺说想不起来,她到很扫兴,觉得这人无无义,不想理他。奇诺没人说话很无聊,顺东西回来讨好她,她不买账。直到他拿回来个黛茶的杯,泡了茶叶问她喝不喝,她有兴趣,平日总见有人喝。灌了一像是药汤,她还是没吐掉,她以前就能喝绿茶,也不是不能接受。喝完了两个人半夜都睡不着,她问他明天怎么办。
“她说来了就是一家人。” 奇诺抿着嘴,想得到她听了这话反而会伤心。
“希望吧。”奇诺没多讲别的,知那不太容易,语气不算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