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循环往复。朱朝阳攥着一把鱼投放缸里,它们就游到离面很近的地方争抢,他敲了敲玻璃,那些鱼儿受到惊吓,哗啦一全散开了。氧气泵嗡嗡作响,吐着透明的气泡,看起来像是鱼缸里的一场雨。
一熟悉充斥着脑海,朱朝阳想起上次是在哪儿见过鱼缸,在朱永平请他吃饭的海鲜店,他看着那些鱼,努力克服着心底油然而生的某种原始的恐惧。
他一直不喜吃鱼,不仅仅是因为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咙,还有和鱼对视时,那颗仿佛无机质的瞳仁冰冷混沌,直勾勾地盯着他,蔓延挥之不去的死气,即使送上餐桌任人宰割,朱朝阳依旧害怕。
后来这些都变得不重要了。
天泳池没开放,他就在室的泳池边,一旁披着浴巾的陌生男人自来熟地凑近,两人自然而然地开始闲聊。朱朝阳看见他八九岁的儿趴在池边,埋到试图让自己浮起来,结果不小心呛到了,在里左右扑腾终于站直了,整张脸憋得通红,陌生男人哈哈大笑,招手让儿过来。
朱朝阳便止住了话,好泳镜,五十米长的泳池对他来说用不了多久就能游一个来回,但他刻意放缓了速度,想象这是一条湍急的河,自己则逆着向前。
整个潜的那一刻,嘈杂的声音瞬间尽数远离,只剩不断激着耳朵,池底的瓷砖因光线折,形状变得光怪陆离,他调整好姿势,双手化作桨板,迸发的力量将他推向更远。
约莫每隔一分钟他抬换一次气,习惯这样的节奏之后他逐渐延长了间隔时间,过了漫长的十几分钟,声不那么响了,底的世界陷一片寂静。
然后他听到断断续续的呜呜声在方响起,低一看却什么也没有。估算大概再憋气十秒就到一分钟了,耳边似哭非哭的声音却越来越昂,有什么人凄切地笑着,然后唱熟悉的歌词:蓝蓝的天空银河里,有只小白船……
腔里的呼陡然加重,朱朝阳游向歌声现的那一角,隔着泳镜,他看见那里躺着个人,手脚已显现森森白骨,脸被泡了看不清楚。离那人还有两米远时他不再靠近,静静打量着这尸的装束。
皱巴巴的老背心包裹住仍未腐烂完全的肉,肩胛骨支着快要褪的斜挎包,都是很常见的款式,可朱朝阳还是凭借着直觉将他认来了。
那天在船上发生的事一幕幕从前划过。
是他和张东升联手害死了严良。十几天后严良的尸被警方打捞上来时,据说整张脸都泡烂了,上被鱼咬得坑坑洼洼,没有一是完好的。
之后的一年他无数次幻想那打捞上来的尸是什么样,即使从未亲见过。他梦见严良躺在漆黑的海底,亡魂却来到面前,用一双仇恨失望的睛紧盯住他,他一句话也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