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上来。人们达成某种共识:每到这样的季节这座城市就会被自太平洋的巨量雨洗。而等夜晚八号风球一一挂起的时候,狂风已经得屋外棚的铁噼啪作响。湿的氤氲也霸占了家小宅中的每一个角落,就连挂在床沿的蚊帐也积满一团汽。
供电断了,神龛的假红烛也不再亮。启从橱柜的铁盒里翻几只蜡烛,燃,盛在小碟中放在玻璃面的桌台上,火焰跃,闪烁,偶然绽爆裂。
“哥,”启盛站在他的床前,努力耷拉眉,“我睡不着。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怎么就你长不大?都快十八岁的人了——”大哥笑了,“台风停个电,小兰都睡了,就你睡不着?”
“害怕。”他斟酌,尝试演得更真,“还紧张,志愿没录,不知我能去哪里。”
“紧张什么,”启拉开蚊帐的一角,示意胞弟上来,“你肯定可以的。王老师都和我说过,你的成绩啊,去北京没问题。”
“我不想去北京。”他卧躺上床,在明灭的烛光中紧贴着大哥的手臂,温,与外面的凄风苦雨形成对比,“我就去省理工。好的,金专业,以后好找工作。”
“嗯,也可以。”年长者已有倦意,鼻息在启盛的锁骨间,好,他假装这是人间的耳鬓厮磨,而大哥的肌肤就在他的掌淌。痛苦,好痛苦,他是一条搁浅的鱼。
凝滞了许久,直到烛泪因溢满了浅浅的瓷碟骤熄,而大哥的呼平稳,启盛才打算更得寸尺一。他把手搭上启的腰间,摩挲一块不被布料遮住的的肤。腻,柔,无。手掌再往,穿过棉的松紧带,那是一片禁地,一肉层峦的山林。屋外的狂风和一同肆,大哥的像一片迷,而他手持一团阿里阿德涅之线在其中穿行:丘,,起伏的牡蛎……
启突然在睡梦中翻,迫他收回了手。夜深沉了,雨依旧在啸叫,打落在房檐上,间杂不知哪里花盆被落的脆响。又过了许久,启盛终于放弃了这场无疾而终的远征,跌困倦的沉睡。
他不知,在这个黑夜中,启睁开双,彻夜无眠,只发一声叹息。
5.
录取通知是和电缴费单一起寄到家的。信封上白底黑字,落款盖了省理工的公章。对此,启盛毫无喜悦,甚至生焦虑:很快离开的日就要来,而他扮演植学家的生活也注定告一段落。他已经惯于这一切(譬如,大哥耳廓旁的黑痣,嘴边两弯曲的弧,凉的茶,诸如此类)——启盛难以想象,也无法接受这种失去。
他的痴病日益严重,像亚带的杂草一样疯长。起初,启盛试图以阅读帕斯卡尔思想录或拆卸手表的陀飞轮与之对抗,而这种徒劳又往往在每个想着大哥自渎的夜晚化为乌有。此路不通。聪明如他又转而向不动声地索求:小心,谨慎,如步步为营的士兵。有时他趁午睡偷吻启松懈的唇,或为他系上围裙时双手在他腰上停留——
哥,你最近是不是胖了?他把手臂紧了紧。
你小没大没小,启拍掉他的手,扭过去切菜,却遮不住耳朵烧得通红。
启确实察觉了什么,他确信。启开始躲他的抱,不再摸他后颈。更多时候,他板起脸一副封建大家长作派,说话只以寥寥数语回应,哦,嗯,知了,每一个字都势要在他与胞弟之间疏离泾渭的界线。而他越是这样,启盛的心就越是:年轻灼的摧枯拉朽,要烧光理智的最后一寸平原。
夏末近了,北回归线径直跨越这座南方小城,海洋季风带来丰沛的雨,在地表蒸腾,上升,回落,往复循环。夜晚的燥毫无减轻,启盛躺在床上,睁着听暴躁的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