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颈窝无声地泪。我拍他的背,扶住他的后脑勺,要把他嵌我的怀里。
我闻到他上薄荷沐浴的味,我说:“你不是。”
我的手指无意识痉挛,但却得他越来越狠:“他是活该,你是为了保护我。我说了很多次,那只是个意外而已。”
他的呼平顺来,似乎像睡着一样。于是我松开他,结果发现他的目光清醒无比,神冷静:
“那不是个意外。”
我爸看着我,小声用气音说:
“他掉去的时候,还活着。”
16.
我去了安山寺。
我隐隐有预,我从以前就这样,想留的人死异,想保的人成了残废。我想给我爸求一截平安绳,至少自此可以护佑他之后的日平平安安,再无风雨。
可跪在三宝佛像前,我又恨得不行,我要的愈发多,甚至难以清心祈祷。
遗憾的。不甘的。恼怒的。
十年前的案件还要纠缠、五年前的爆炸还要翻案,达达利亚之前林林总总挣的黑钱他们迟早也会查个彻底……我盯着膝凹陷的垫,空中飘着的几缕禅香像是会杀人的细线,紧紧勒住我的脖,让我呼不得。
警察还会找上来的,只要他们肯查,化工厂的事不过是早晚,背后牵扯来的人命和外债也不是倒闭就能洗清的。若陀死了。达达利亚死了。他们已经抓到我这条线,不把这座坟刨个彻底不会放手。
我命烂成这样却总死不成,关键时候总有人拉我一把,倘若这时候又来人……
我猛地抬。木鱼声夹在诵经念词中,一一在庙宇中悠扬回。前的佛像面慈祥,丰腴圆,置于暗庙宇的烛光之中,倒像给这尊佛像渡了血。铜黄的形上投模糊的阴影,在他悲悯的神中增添了几分压迫。他似闭着睛,不愿看人间悲苦。
原来如此。
17.
达达利亚说的没错,安城的店铺留不住。
百货大楼开张有多繁荣,过了一年就有多衰败。前期宣传大力,但是消费平不符合普通民众,租金又贵,这地方风光了一段时间后,几层楼一圈店铺空了三分之二。
压电梯里贴了一圈广告纸,上面还有不少彩笔涂鸦,写着乱七八糟的数字,一个叠一个。
我站在安城百货天台向望时,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倒不是之前看爆炸的那一次,而是很早很早之前,似乎有些东西被我忘掉,现在突然又清楚地浮现来。
想起来了,住在家属楼的时候,我也经常从窗向外看。
四楼,不不低,拉开北边的窗帘,刚好可以看到楼那一片狭窄巷。那条羊小,两旁是两座破旧的居民楼,上面横七八竖穿电线,有从窗伸的衣架,架着各的布料。还有奇形怪状的绿植,从生锈的栏杆上温顺地垂绿叶。
家属公寓离学校很近,我爸不常来接我,而我一般是三个人里最早回家的。他就给我了一把钥匙,用蓝的细绳串起来挂在我的脖上。
我记得,我永远忘不了。我爸不知,我哥也不知。九年里有多少天,我站在北边的窗,我趴在上面,看着他们一次次走过那条窄巷。我看着他们,看他们背包、打伞、走路。看我哥跑着踢路上的石,看我爸走巷跟住在公寓的邻居说话,看他们的形,看他们的背影。
记忆像一条被雨冲刷的泥泞小路,达达利亚终其一生和过去作斗争。可我想,也许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他会和我一样忍不住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