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儿报警才打通电话。
达达利亚连珠炮轰问了一堆话,我爸一直没吭声。直到空气沉默来,我爸才如梦初醒,声音哑得几乎不来:
“没事,我过两天就回去……你在家里照顾好妹妹。”
“记得时吃药。”
13.
达达利亚死后,化工厂紧接着被关停。我爸的记忆力愈发衰退。他有时候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大半夜突然起床拍我房间的门,我打开后看到他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
“怎么还在睡?你哥呢?这上都要考试了,我怎么没看到他人?”
他睡乱的发翘起,起来着急没好好穿拖鞋,到我门时跑掉一只,睡衣扣也系错位,只有那双睛神采奕奕,好似真回到十年前三十岁的样。
“他早走了,”我看着我爸,“你比他还紧张。”
我爸这时才彻底放松来,顿觉困意来袭,睛半眯,还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我也是担心他,你别小看考前这时间。我当老师的时候,有个同事他儿,就是睡过错过考,结果只能第二年复读……”
“——知啦。”
我打断他,拉着他回房间,哄好他盖上被:“你快睡觉,等会儿我哥就回来了。”他睁着睛,看一会儿天花板,一瞥发现我还在盯着他,连忙闭上睛,一两秒却又掀起偷偷看我。
“快睡觉。”我没忍住笑来,在旁边守了他一会儿,发现我爸的衣领堆在一起。
这样肯定硌得很难受,会影响睡眠,影响呼。我给我爸捋平衣领,手指到他的结上,继续向压,觉到柔的筋脉随着呼一起一伏。
他睡得可真快啊。我想。手加重力气。
直到我爸呛着咳嗽声,我才猛地松开手。脖上浮一片粉的指印,但是我爸没有醒,呼顺畅后又慢慢平静来。
我在吗。
我什么。
我为什么这样对他。
我跪在他床边,泪浸湿边沿的被单。
14.
我小的时候,顺叔和姨带我去算过命。那个算命先生穿着破布褂,看我的手相,问我的生辰八字。
一张小木桌上三支香,旁边放一只木筒,十几支签安安静静呆在里。
他让我摇签筒,可我年纪太小,只会伸手乱抓,打翻了一筒竹签。先生跪来看,带着黑小圆镜的脸皱成一团。他说我命里有劫,遇上就是死劫,除非有人愿意代我受过。我哥先紧张起来,抓住我的手,问那个先生,有没有破解的法。
对面只是摇摇。她命太黑,压也压不住,要两个人帮她渡劫,给她把阳寿续上,之后才能平安过一生。
鬼蛇神。封建迷信。
我是不信的,我万万不信。
我哥因为松动的栏杆摔楼。我闭目耳,装傻充愣。我不信世间有如此因缘巧合,也不懂这因果报应要怎样轮回。可我之后总会在半夜哭着醒来,我梦见我哥的背影,梦见我哥摔楼。我虽然从未见过我哥的死状,可记忆里他的模样却与鼓着睛的秦志超相重合。
外人辜负我,命运苛责我。
可终不该让我哥和奸犯以同一种方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