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少年如何依依不舍,还是被凤寒枝车。凤寒枝本想叮嘱旁边的男人照顾好少年,但见对方呆滞的模样恐怕还要少年照顾,只好作罢。
送疏桐离开后他才觉得踏实了些,不停蹄回到山庄遣人煎药,一边听着洛筱筱的汇报,一边昏昏睡,事还没说完就没了意识。洛筱筱见他青黛,嘴里自觉没了声,轻手轻脚离开书房。
凤寒枝了一个梦,梦见六年前与君霁雪重逢的场景。他在里扑腾,那人在岸上向他伸手,结果对方不仅没把他拉上去,还被他拖到里。
那时他在扬州一个叫青湖海的帮会,是个不大不小的事,因为手底一批货被贼劫了,正带着兄弟们去要货。他料想山匪盗贼不会遵守约定,提前报了官,自己则带着赎货钱前去交涉,只等对方松懈,再与官府的人里应外合剿了这窝匪寇。
贼拿到钱后果然翻脸,要杀人灭。他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打扮迷惑了对方,趁其不备近挟持。本来一切计划行,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竟遇上意外——其他派别的贼来黑吃黑。手里这个人质瞬间失去价值,被他扭断脖丢在原地。
他带着弟兄们往外杀,上的伤越来越多,最后在河边力不支掉里。他不会泅,更怕死,瞬间剧烈扑腾,脑里除了恐惧什么的想不到。
那时候君霁雪就在岸上,向他伸手。他挣扎间一把抓住,用力扯,结果没让自己借力上去,反倒把对方扯里来。
君霁雪为什么会现在那里他不得而知,只记得晕过去前对方抱着他上了岸。至于后面小长在瞿塘峡险滩剑指八方的英勇场面就是听随行帮众描述的了。
他有惊无险拿回了货,官府剿匪立了功,唯有功劳最大的小长不言不语什么好都没有捞,跟着他回了扬州。
他们帮主听闻纯阳的首席弟来了扬州,盛邀请对方到帮里客,里外招待皆是凤寒枝亲力亲为。君霁雪不说话,却随和,凤寒枝问他衣住行可有要求,一律答皆可,除了走路没声音外没什么不良嗜好。
他陪君霁雪逛过扬州的夜市,游了烟雨蒙蒙的护城河,一起挤在箱里看影戏,在生意火爆的路边摊吃云吞面。陪吃陪玩就差没陪睡,自认是尽了宾主之仪。
至于两人算不算朋友,他也不好说,毕竟士是个闷疙瘩,除了偶尔的笑,平时都端着一副阎王脸,谁知心里想的什么。
凤寒枝不想再看和君霁雪有关的回忆,但魇在梦中的人又如何能挣脱?只能被留在梦中,看着过去重现。那梦里的自己面红,一脸病容,站在大雨滂沱的扬州城门,伸长脖望向郊外,向来收敛神的面上挂着担忧。手中的纸伞被雨打得摇摇坠,衣袖和脚已经湿透,溅起的花挂在腰间的发梢,一滴一滴落回地上。
黑云压城,天幕低垂,似乎就要关城门。
他在等谁来着?
哦,对了。帮众说长为他冒雨取药去了,他在等他。
天暗,城门闭,举伞的手腕酸得厉害,少年始终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后来便脆不等了,坐在城门等天亮开城门。
受了一夜寒凉,他的病加重,摇摇晃晃走回帮会,刚门就倒去。
再醒来已是一日后,帮众告诉他君长托人将药送到帮会,刚好和他错过。凤寒枝听了,病容噙笑,脆弱又谦逊:“真是麻烦君长了,次见面定要好好告谢。”
如他所言,两个月后再见面他第一时间便向君霁雪郑重了谢,那副恭谦的样受若惊又诚心。
凤寒枝刚从梦中醒来,双眸未睁,意识还于混沌,迷迷糊糊嗅到一丝血腥味儿,脑瞬间清醒,手摸向枕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