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r 12
Chapter Text
我在黄河上漂泊了许多年。新死的魂魄重,我的双足浸在冰冷的泥沙里。泪早已了,左却不会枯,因为我还有血。中的窟窿长年累月地渗血,源源不绝,仿佛势要把一条河都染红。人世间的能有如此的譬如思念,诗人会把它比作迢迢,征人无还期,是故思妇的等待亦无穷无尽。然而我忘记了,不独思念,仇恨也会日生月长、历久弥。自古皆有死,我不仅忘记了我的人、仇雠,还有死亡。鲜血从咽薄如日时天际迸发的红光,朝阳倒映我的睑里,那是我最后的回忆了。我抚摸我咙上深可见骨的重创,黑黢黢的一个,一如我的左眶。
传说鲧治九年无功,洛阳在上古曾作洪荒,我还未目睹沧海桑田,甚至也无缘得见黄河改的一日,那时候的孟津又会何去何从呢?凡人的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啊,像夕颜花般朝开暮落。我总是很无聊,便用自己的胫骨成了一支骨笛。悲风穿过骨孔,呜呜地响,飞过穷秋旷野,促斗转星移。凋的岁月散落在河面,像是纤鳞浮沉。在凋着雪与月的夜里,我坐在舟用黄河之濯足。雪暗如沙,淹没了我的骨笛。我踩在冰岸上寻觅, 瞎了一只的缘故,我总是辨不清月光和霰,现在我甚至要找不到自己遗骸了。
第一次见到武王的时候,他还很年轻,英俊的神箭手对着虚空拉满弓弦,松开手指时只有风声过尔。
“你会损坏弓的。”
年轻人转过,朝我微微颔首,无比平静地说,“我了一支箭。” 他看我里显而易见的怀疑,表郑重了几分,“君无戏言。”
数十年后我被那支箭弋获,我终于知他中了什么——是我的宿命。崇应彪这个可怜人,本就不必姬发亲自动手,会主动把自己的颅献上来。然而彼时我全然不信他的说辞,冷笑:“你不仅说了谎,你还是个小贼,偷了我的笛。”
他把我的骨笛随手放箭中。白骨跻在林立的白羽里,遭受无和嘲笑。武王闻言了骨笛,却未任何归还的意图,只是握在手心里把玩。在我警惕的目光里,他了一个玩味的笑,挑衅似的睃了我一,然后低吻上了笛,我听到清越的一声长啸,簌簌薄雪从枝落了来。
或许我从来不懂帝王之心,他提起亡夫的吻堪称冷漠——他说他一生零落,无枝可栖,我便把他葬在了黄河里。
听起来,你们不像人,更像是仇人。我斟酌着开:你给了他一个最坏的结局,他明明是想归于尘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