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黏到门,沈旭峥憋着笑跟她使了个才罢休。
“走什么?我没说完呢!”严若愚追上去,“你看他,天天给你当跟屁虫,就像老佛爷跟的那小李,儿女都没他亲。你那些不光彩、见不得人的事,他哪个没见过?最清楚你底细了。而且,你肯定没少给他气受,他怨气没少积。但好在,钱都能化解。所以在他里,你远不如钱来得可可敬。老爷爷,你别嫌我说话难听嘛,忠言逆耳,你是钱的傀儡,你给他定价,他又何尝不给你定价?你俩等价……”
作者:嗯,文盲小沈被打脸了。
少爷微笑:“我哪有资格她?”摆明了看好戏。严若愚朝钟叔努努,嘻嘻笑:“别看他对你毕恭毕敬的,首尻,痈舐痔,样样勤快。其实呢,他最瞧不起你!”
严小:抱歉啊,我说老而不死是为贼…………
沈文盲:老婆最好,老婆都对,老婆不会坏事,老婆一张嘴最文明了,老婆最完,都是你们玻璃心,污蔑!污蔑!欺负她!欺负她!
莫过沈旭峥。说不清心里是惊是喜还是忧是急,赶忙坐,问长问短,怕她紧张不舒服,又住她脉搏,凝神注意地算。正心念着频率尚不太快,她又开了:“我也不妨让你知,我严若愚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人,仗着活了一大把年纪,就自以为得起德望重四个字了?成天到晚圣贤书大理不离,听其言、观其行,却也不见自律自修,专留着欺压别人。我是不如太爷爷学养渊厚啊,也就逞逞雕虫小技,调笔墨。可你这种耳浅学之徒、损人利己之辈,也只这个。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想告诉你,得亏圣人死绝了,不然亲见到你,呵~必唾面而骂曰:‘老而不死是为贼。’你算老几,也敢僭窃圣训?德学问,又不是跟着年龄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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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死吓我啊?”严若愚故作惶异之,又冷哼巧笑,“我生惜命,还真会被吓住。但那又怎样?或许你有财有权,神不知鬼不觉死我,毁尸灭迹了也没法律制裁你。听着是很可怕,但我怕的也是死,不是你。你也就只能借这些吓人的东西武装自己了,因为你最怕没人怕你,怕你再怎么凶神恶煞也吓不住人了。刚才你生那么大气,连我祖宗都骂,不就气这个吗?看你可悲,懒得计较你。人竟要靠威吓别人活着?没人你吗?没人敬你吗?想也是没有,有你也不至于这样。你死我?也无济于事,连死都吓不住我了,更何况你?而恨你的人会更恨你。”
被底人逢迎惯了的沈翁,养尊优有年,几曾见过这么刁泼不逊的主?如被人迎痛打了几棒,尊严稀碎,脑花也稀里糊涂,脸胀成块猪肝也憋不一句话。啧,狼狈。钟叔也急,怕这小姑娘嘴太毒,保不齐要殃及自己,遂瞪着少爷,压着声:“Ivan!你不?”
久未如此谈侃侃,嘴都讲了,她抱起杯一仰,咕嘟灌了几大。沈旭峥抚着她的背,小声喊她慢,她没理会,喝完用袖揩了揩唇边迹,又摇晃脑、抑扬顿挫:“老爷爷你呢,就叫不知退、不识去就之机。刚才叫你走,你不走,白多讨一顿骂,自取其辱,满意了?开心了?你要是八岁呢,被十八的骂了也就骂了,但你,八十岁了吧?这就叫寿则多辱~又不修德,还活这么大岁数,你怎么敢的?”
话是她心平气和说来的,沈旭峥摸她的脉搏,匀稳自若。但句句如刀,劈面而来,比纸上那篇典雅的文辞更直白,千刀万剐。老是七窍生烟,红个直愣愣,半天才从牙里挤句话:“小姑娘,我看你是真不知死活。”
沈文盲:nani???啊骂得漂亮!
“你!你别乱讲!”钟叔一急,脸霎时红白交变,“沈先生,我们走,别跟这衰女一般见识!”
老钟全程脑门冒汗,咧咧个不停:“沈先生别信她乱讲!神科医师都讲她受刺激了!”
送过瘟神,沈旭峥回来,见少女呆在沙发里傻笑,方才那劲全不见了,比兔还乖。他猛一扑过去,扣住她手腕,往她腰间腋一顿掐挠,得她活扭死踹,咯咯咭咭笑不过来,唇髭也逐着她乱扎乱咬:“躲什么?给我看看,都怎么长的?嗯?牙尖嘴也利,懂不懂尊老幼……”
沈旭峥也巴不得呢,忙上前跟他一左一右地扶父亲,且关切:“Daddy先回去休息,等我叫医生去看看,若愚……唉,还没Fiona大,你大人大量,就当童言无忌,别往心里去,别气坏啊。”
老颤巍巍站起来,任人搀着蹒跚而行,面如灰土。像被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