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茨偷偷从卡车的隙往外看,空气一片浑浊,能见度非常低,只能隐约猜测正在往城区行驶。闷空气蒸的少年兵们昏昏睡,连海因里希也不自觉的靠着一侧铁板打起瞌睡。不知过了多久,雨淅淅沥从铁板留来,滴落在弗朗茨的脸上。他悠悠醒来,意识到卡车已经停。
绍尔先生向他们敬礼,“给他们带去地狱。”他说。
“妈的。”海因里希喃喃,不敢相信还卡扎罗斯。
没等他彻底清醒,门被暴地打开,刺的亮光一涌来,晃的他睁不开睛。
一百多个男孩组成的方阵在阳光反金灿灿的亮光。二十个人一组,海因里希是小队长,弗朗茨充当副队长,唯一完成了电报课程的约翰是通讯员,一切尽然有序,好像他们真是士兵。绍尔先生给他们带上钢盔,弗朗茨紧握步枪,激动的几乎要吐来。他扬起巴,忽然觉得沉重不堪,心也现了惆怅的绪。我应该给妈妈再写一封信,他想,不知她和埃尔玛在乡还好么。战争!战争!战争!随着雄赳赳的音乐响起,男人豪迈富有磁的歌声冲碎所有思想,他的脑里只有一个念,战争!梦想成真了,他想,我在十五岁前就上了战场。弗朗茨几乎要喜极而泣。他会成为约阿希姆·恩斯特那样的英雄!
一切都不真实,他们用了很久才从一张沾满污泥的城市旗帜里确认这儿确实是卡扎罗斯,是他们半年前还来过的地方。一切都成了废墟,被炸的只剩一半儿的电影院,破碎的海报上躺着一个卡扎罗斯士兵的,侧脸正好压在《科尔伯格》的男主演上,和一百年前的卡扎罗斯独立战争英雄重合。弗朗茨安静的眨着睛,有懵。“长官,”他听到约翰怯生生的声音,“我们要先找掩护么?”
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海因里希过去的同伴卡尔·卢斯特。他的同伴已经全牺牲或失踪,只剩他还在这儿打游击战。卡尔不满的告诉海因里希他
很湿,很冷,鞋都被泥浆浸透,长久被钢盔压的发麻,失去知觉。遍地都是死去的尸,有米加斯人也有卡扎罗斯人,甚至还有比他们更小的孩。少年的适应能力异常迅速,他们克服了对尸的生理不适后迅速战斗状态,甚至连约翰也敢扒死人的棉衣取。死亡和杀戮他们忘记一切,这几乎和绍尔先生许诺的一样,真实的战争是成为男人的邀请函。海纳尔被弹击毙时海因里希的第一反应不是痛苦和恐慌,而是将朋友的草率葬礼当成演讲动员的机会,教导他们铭记第一次凝视死亡的滋味。伯恩少尉对海因里希的领导能力大为称赞,夸奖他是天生的宪兵材料。弗朗茨注意到海因里希没有告诉伯恩自己父亲的事儿,如果在以前,他一定会急不可耐的提起父亲的职业。
这是弗朗茨十五岁生日的前一个月。
就跟训练的一样,他们鱼贯卡车,匆匆敬过礼后目送那男人开车离去。
孩甚至还没来得及授予军衔就匆匆握着步枪在《前!我们的少年》的歌声中登上前往前线的列车。很快,机遇轮到弗朗茨。他们晚餐后坐在一起,给家人写信,告诉她们不用担心,只要耐心等待胜利的消息就好。“我们选择战斗和死亡,因为我们不愿选择用苟活侮辱生养我们的土地”,弗朗茨写。等信被收走后士兵开始拭枪和弹,整理行,等待第二天发。很多人都睡不着,叽叽喳喳的猜测前线是怎样的光景。已经失去父亲的施耐德保持沉默,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半藏在阴影里,显几分郁结。海因里希的从一张床跨到另一张床,目光囧囧,声音都哑了。他变得比以前更好战了(如果这可能的话),他需要战斗,需要杀戮,需要用忠诚和勇敢来洗刷父亲的耻辱。“我愿意死去,但我要在死前知最后一棵毒草已经从卡扎罗斯的土地上去,我愿意死去,但我要死在瓦尔哈拉的台阶上”,他走到施耐德面前指着他的鼻问"你!施耐德!你会和我并肩作战么?为了你的父亲,为了你的战友,为了你的祖国?“。施耐德冷冷的看着他,偏了偏,”直到最后一秒。”
北去的卡车里一片昏暗,约翰如筛糠版哆嗦战栗,随着枪炮声越来越密集,空气里硝烟的气味逐渐烈,他的脸也愈发苍白。“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上帝保佑。”他不断重复,双手紧紧握着十字架项链。海因里希借此把焦虑全都宣到约翰上,要求坐在通讯员旁边的罗森塔尔给他两巴掌叫他平静来。罗森塔尔照,力气不大,但足以让约翰红着脸颊不再说话,咔哒咔哒的啃着掌心的老茧。
“来!来!来!” 一个黑发男人大声吼,“快!快!”
司机并没有把他们完全送到会和地,因此在这比邻洛夫城的小镇,海因里希和他的十九个伙伴游了两天才找到负责接应的指挥官伯恩少尉,一个严肃削瘦的褐发中年男人。他警告这群新兵控制好绪,如果敢逃兵或是被吓得大喊大叫神崩溃会被他当场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