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为自己，也为那拉夫人和家中的弟妹想想。”

        这声告诫渺远而幽微，像隔shuichui来的dong箫声。她在淆乱中勉qiang对应上的几个人影，xia一秒便碎裂在清脆的鞭挞声中。

        那拉……夫人？

        她挣扎着想起的竟不是那位xingqing严厉的继母，而是她早亡的、来不及给幼女留xia多少记忆的生母。画像中的她冷峻而清丽，眉宇间han着几分江国文人的自矜――父亲jian持求娶这位民籍汉女，为此不惜与亲族反目，从赫赫扬扬的那拉家中去zuo个榜xia知县，一时在世家间传为笑谈。

        后来他辗转于妻zi的故乡任职，前程蹭蹬，却得以悠游山shui。他们泛舟瘦西湖上，于山月风lou间鼓琴、饮酒、烹茶、联句，灯前拥髻，当窗画眉，享尽人间乐事。

        太后曾笑言，他们夫妇化作了一对双栖的鸳鸯，却留xia一个她独行在这世路风雨。zuo人不易，zuo妇人更难，为gao门女zi、周旋在帝王贵胄间，抬yanchu1是鲜花着锦，脚底xia却如悬索长渊……她兢兢业业走了二十年，最终还是落得这样的xia场。

        她仿佛听见几声低笑，又仿佛只是秋风里萧索的蝉声。日影xia尚看得见竹鞭一gao一低地起落，shenti却渐渐gan觉不到疼痛了。

        “长jie，长jie……”

        昭潆于梦中悚然而惊，奋力挣开yan，ru目是未留全发、仅扎着两个双鬟的女童，桃心脸儿低伏在锦被里，kou中犹自喃喃细语。她显然守候了很久，细ruan的发丝上已经沁着汗shui，在杏zi红绫鸳鸯被上印chudaodao血痕。

        是她九岁的妹妹，乳名唤作莲生。

        昭潆怔忡片刻，方才抬yan去打量室中qing景。这还是她住了数年的闺房，帘帷低垂，雪灰se轻纱后是冰裂纹落地罩，当中摆着一张花梨大理石画案。步步锦支摘窗半开半合，狭feng里挤jin一枝木芙蓉，和一束金灿灿的晨光。

        竟然睡了一日一夜。她茫然地眨了眨yan，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赤shen俯卧在褥上，那床最轻ruan的丝被被寻了chu来，云朵般拥着她琼枝玉腻的shenti，像rongrong的熏风。她全然不觉得冷，却也全然不觉得锦绣在shen。这床轻若无wu的丝被是另一种提醒，让她记起在静怡轩前，在八旗秀女的yanpi底xia，曾存在过一场怎样不堪的羞辱。

        xiong前一阵闷痛，来不及抑制便发chu两声gan1咳。莲生几乎瞬间就睁开了yan，一双漆黑的shui莹莹的瞳zi还带着惊醒的懵懂，让她对当xia这般qing形更觉哑然。

        停了片刻，昭潆伸chu手nie了nie她tou上的两个小鬟，她竭力表现chu轻松，可嗓音嘶哑得实在叫人害怕：“为什么不去nuan阁里睡呢？这样弯着shenzi伏着，起来定是腰酸tou疼的。”

        莲生愣愣看着她，看她面白如雪还在尽力微笑的模样，看她故作轻松却不敢直视自己的目光，看了半晌，忽然“哇”得一声哭chu来。

        听到她醒转，丫鬟和nai娘纷纷jin屋伏侍，有人赶着去外院传府医，又有人慌忙去回报太太，闺房里很快喧闹起来。等到那拉夫人得了消息赶来，昭潆已经穿dai整齐，正坐在妆台前让丫鬟梳tou了。

        辫zi结了一半，姑且用一段绸带缚住，她起shen恭敬地把继母让jin来，紧随其后却是一张熟悉面孔。

        “chun辞嬷嬷？”她微微惊讶，随即笑盈盈地dao了个万福：“昨儿人多不好说话，我给您补个礼，您可别见怪。”chun辞一把扶住不叫她屈膝，面容恻然几乎带泪：“那是前日的事――格格睡了两天两夜了。”

        昭潆一愣，歉然dao：“瞧我这记xing。”

        她穿一领莲青暗花丛兰纹长袍，立在当地似一株孤瘦的雪松。蛾眉浅颦，螓首低垂，仿佛真是为记错了时日而nei疚。昭潆行云liushui般地将那拉夫人请到榻上，又再三请chun辞坐一张玫瑰椅，丫鬟端来两碗老君眉，她亲手捧着那莲ban纹甜白釉的盏托，像桃花rui里捧了满怀chun雪。

        手背上的红痕，两天两夜，颜se宛然如初。

        瓜尔佳氏瞥了一yan只当没看见。她jin门时昭潆还养在太后膝xia，因着夫君jian称守义、族中威bi1再娶等事，彼此尴尬，极少往来。等到昭潆chugong待选，年纪已长，心xing更jian韧，也就不像小时候那样活泼亲切了。瓜尔佳氏也不是委婉ti贴的xingzi，所以母女之qing，止于礼数而已。

        她又觊着shen旁这位据传是侍奉过孝贞仁皇后的gong人。皇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