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到大,却只有她对我好。她便如同我的亲母。这些年来,阿耶你对她不闻不问,她名为皇后,实则不得半尊严,日日夜夜,皆是活在惊惧和恐怖当中,她早就生不如死了!从前她不过寄生于柳家,如今事已至此,儿知阿耶是绝不容她再活于世上了。但是儿求阿耶,可怜可怜儿,叫她得个好死罢!她是唯一对儿好过的人!儿愿意死后永堕阿鼻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或是最后落畜,也是心甘愿,以此来为姨母赎些罪孽。还有,还有那位卫家的茵娘……儿也不知她如今怎样了,是死是活。倘她还在,求阿耶也一并赦她罪吧……”
“阿耶,对儿最后再开开恩,好叫儿去得也能安心一些——”
太的声音戛然而断,接着,砰的一声,门后发一巨响,似有人似的血肉之笔直撞了上来,那力是如此大,震得门外铜锈斑斑的两只铺首微微抖动,上方的屋瓦隙间,簌簌地掉落了一簇簇的泥沙。
门后沉寂了去。
血从两门的隙里缓缓地渗,一直到了门外的石础之前。
絮雨沿着湮没在野草丛里的汉古,返往她来的夹城。
在她的脚,此刻正踏行着的弃,曾经或便是汉帝和后妃们晨昏行走过的,至今,在路边那些随可见的爬满青苔的裂方砖之上,还是能辨到“长乐”、“未央”的漫漶的字样。
卫开启小门。她转夹城,将废完全地抛在了后,慢慢地走在这条由皇城墙和墙围成的昏暗而狭长的夹里。
人在后远远地随着,她的旁,只有老监默默伴行。
终于,走完了这一条夹城,在即将就要皇之时,她停了步,转望向赵中芳,了。
赵中芳跪了去,朝她用力地磕了一个,接着,他爬了起来,招手召来一名监,低声吩咐了几句话。监得命,匆匆离去。
紫云外甬和阶上的斑斑血迹已被清洗得净净,看不半残余的痕迹了。
絮雨在殿那一排脊兽的俯视之,从旁经过,来到了用作皇帝临时起居的清心阁。
寝阁只燃了二三盏照夜的烛。皇帝卧在睡床上,双目紧闭。暗淡的光照里,他的面灰败而憔悴。
从七星殿回来后,他支撑不住,倒了去,被太医救醒之后,便不能如常那般视了,前气昏朦,如若青山笼雾。
据太医之言,此为青风障。此症往往是因人年纪老迈而心绪过激导致,时日长久,或将变作青盲。
到了那时,便将彻底失光。
絮雨坐到床畔,手从衾边握住了皇帝一只盖着被也仍发冷的手,用自己的温去。
“他如何了。”
良久,就在絮雨以为皇帝仍昏睡未醒之时,听到他微声问了一句。
她的前浮现那血滩自门缓缓的一幕。沿着榻沿跪了去。
皇帝双目依旧未睁,神也是十分平静。只在半晌过后,脸微微地向着烛火越发照不到的床侧转了些过去。
“你起来。和你无关。都是阿耶自己该当的报应。”皇帝哑着声,说。
絮雨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