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林？”北堂岑过手，齐寅仍没回来，她想问问题都找不到人。长仆请她上座，奉上新茶，将桌席收拾了。里间传声，未几，两名小侍从里间来，打起珠帘，躬退厅堂，轻轻合上两扇花格木门。

        “茶好。”北堂岑在桌前坐，不尴不尬地岔开话题。“侯姎喜就好。”齐寅顺推舟，借坡驴，问“侯姎要先喝汤吗？”

        迟疑片刻，北堂岑有些明白过来，抬瞥向房间另一，顺着浮动在空气中的香，起寻他。齐寅屋的布置很有些富贵闲人的清贵气，窗前一方书案，小砚台，两支笔，霁蓝釉的将军大罐静穆雅致，简洁畅，供着一枝丝巧的迎，光落在釉面上，青钢般冷。对面竹榻铺着纹的栽绒毯，金笺上的漆书黑而无光，颇有层次韵味。北堂岑拿起翻看：‘当归，其味甘而重，故专能补血，其气轻而辛，故又能行血，补中有动，行中有补，诚血中之气药，亦血中之圣药也。大约佐之以补则补，故能养荣养血，补气生，安五脏，形，益神志，凡有形虚损之病，无所不宜。’他最近读的是《药赋》。

        隔着半透纱的卷帘，湿气蒸腾，齐寅正更衣坐浴。直到这会儿，北堂岑才有些着意打量他，落日熔金，暮云合璧，夕光在他的侧颜上恍惚，盈盈脉脉，艳生双颊。螽斯在花底鼓腹而鸣，晃神的片刻之间，北堂岑确到心旌摇曳。陛将侯夫婿作为一个安然的雅饰送给她，个中寓意不言而明：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事实上，北堂岑很想接受，在作茧自缚的过程中，她时而也需要挣扎而，举目四望，匀心肺间这一恶气。

        余光瞥见日影变幻，镜中的关侯挑开卷帘，走卧房。她神光幽邃，顾视澄澈，恍若误网。齐

        瞧卖相就知是文人的雅好，汤汤，选料尤重鲜活。制作如此细，想必工耗时，在庆功宴上亦没见过。北堂岑着那不上两的小碗，忽然萌生了山猪吃上细糠之，想起边峦的话，觉得确实逗的，真的好像过家家。

        平时都在营里吃，合餐的大锅饭没人，吃多少吃多少，反正是陛养着。有酒有肉，一顿五个馒，她还满意的。锡林这桌上又是盘又是碗，叮叮当当摆满一桌，正式得简直像坐席，每个容里也就一的量。北堂岑有些莫名其妙，也觉得新奇，将底没个巴掌大的小碗往齐寅跟前推了些，说“麻烦了。”

        “怎么会？侍奉姎妇是我应尽的职分。”齐寅拨开汤羹上的一层明油，来回搅动，令气散去，盛一碗，介绍“从前娘去南方鱼米之乡游历，携宾客举行饮宴，挥毫万字文，引得厨娘竞相斗妍，地方官吏设宴献珍，一度传京师桂。这是我院里拿手的豆腐羹，用鲫鱼脑、蟹黄和猪油起鲜，以熟肉丁和小青虾，可以补五脏、疗虚损。”齐寅对自己的小厨房很有信心，他母父的嘴巴都很叼，饮华侈，制度巧。珍错之盛不仅只是为了满足腹，也是他能想到的，与侯姎建立的最快方法。

        这一顿到底算什么？看着很正式，味也好，就是不打饱，连主也无，难是小零嘴吗？北堂岑满腹疑问，但仍然低不语，只，将每个盘都打扫净。可是这个吃零嘴，什么时候正经吃饭？长仆低垂眉，服侍她漱盥手，齐寅趁着这间隙绕阁，起辟寒香，未经多时，满堂如。

        吃是对的表达，是吞纳并享受所之，所有真正的都包括占有，而占有绝不缺少用，只有当他用塑造自己格与气质的饮奉养侯姎时，他才能真的成为侯姎生活中的一分，在关侯的心室中安居。齐寅将汤碗双手奉上，却不座，在旁拾了个绣墩，嘱咐“勺起气起，后之。侯姎，小心。”

        齐寅时而为她介绍前的菜，金瓜锦蜇丝，两旁的是茭白心和青芦笋，之后是烤鹿脊肉薄牌，用文竹当叉，很有些雅趣。晶鱼脍，用兰花酒拌了，佐以葱、芥。菜有青瓜牡丹虾、年糕鱼肚和雪花鸡淖，齐寅还着意准备了一例拆炖鱼脸，菜是莼菜和鲜笋，添了些当归，并着两角甲鱼裙边，用羊汤蒸了一盅，说是可以补中益气，固本培元。最后上了一碟荷叶饼，白面发酵蒸熟的小心致可。齐寅洗净双手捻起一只，用竹刀剖开，夹饱酱汁的老豆腐和鸡淖。北堂岑接在手里，用指尖着，为表尊重，分了两。

，否则敌人见没有活路，就会困兽之争，拼死抵抗。留个缺，是为了让她们看见希望，从而一心逃跑，失去斗志。”北堂岑端起茶盏尝了尝，兰香清遒，中有骨。她瞥了浮动的叶梗，预这儿树叶应该贵的，倒了可惜，便又喝两。齐寅接不上关侯的话，他不懂打仗的事，何况就这个雷池般的话题，他说什么都有可能引发难以预测的后果，北堂岑也意识到这有些刁难他，她们还不熟，交浅言深确实是世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