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因此他从没有过这种人生验——你居然等待了几十、几百年才遇见你的人？不可想象。

        他有时会想景元是个可怜兮兮、生活里只有工作、工作和工作的老男，有时又会想，景元是一个风趣又贴的男人，脸长得漂亮，材又很健，偏偏还居位，活了八百多年，总该谈过几段恋。

        但无论哪种想象，都无法短暂填满彦卿心中的空。他很激景行的降生，尽这孩当初快把他死在丹鼎司的产床上，但如若没有景行吵吵闹闹地分散他的注意力，和他哭着要爸爸抱，或是笑着说在私塾里的趣事，彦卿会觉得他只是一为了与工作存活的行尸走肉。

        景元回来后，彦卿觉他心中孤独的裂痕全被抚平了，他有时觉景元就像从未离开一般，若非阴、证件这些外偶尔提醒他，他几乎会忘记他失去过景元——二十年对于他两百岁的生命来说，确实是很短的一段时光，就像星槎屁后稍纵即逝的白尾气。而景元和景行除了最初见面那时的小小龃龉，彼此又磨合得很好，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是一家三一般。

        他觉自己有些太幸福了，这让他到恍惚、到恐惧。

        他们还住在神策府时，后院的一隅曾经种过几十年昙花。夏日的深夜，景元会在蝉鸣中轻轻摇醒他，为他披上一件短褂，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看沾着的昙花盛放。

        彦卿记得他很不这种稍纵即逝的花朵，这转瞬的丽让他到悲伤，有一夜他起晚了，因而亲目睹了这纯洁脆弱的生凋零的模样，后来他请景元不要再在夜里唤醒他，也不要再在家里栽种这种花儿了。

        景元回来后，彦卿时常会想起神策府里的那株昙花。

        如果他不曾知晓和景元一起养育一个孩是这样麻烦又甜蜜的事，如果他不曾回想起与景元一同生活是一件怎样让他快乐的事，半年后、又或者是明天，他都能轻易地放手，让景元回到十王司，让他去往一世。

        但人一旦见过了花开，就不会再想看花落了。

        正在彦卿胡思乱想之时，后排的景行终于忍不住了，再次问：“妈妈，你们是不是还要在罗浮待一段日。”

        彦卿故意不答，专心开船，面朝前方，竖起耳朵听景元说什么。

        景元答：“是这样，我和彦卿还有一些事要理。”

        景行追问：“什么事？看病的话，曜青一样能看，我的同事和老师不比罗浮丹鼎司的差。”

        景元沉默片刻，：“十王司要一个交代，我不想莫名其妙就被抓回去。”

        ——景元果然不会骗景行，彦卿预料得没错。

        景行声音却有些激动，带了哭腔：“爸爸！这么大的事你又瞒着我！妈妈——十王司要抓你回去吗？我不要！祂们凭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有妈妈的！”

        又船了，彦卿拉了手刹，景行又差撞到前排座位上。

        景元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景行，不要这么对你爸爸说话，他也刚知这件事，是我自己想留来。十王司循例本就该接引阴者，祂们也是自己的工作。”

        景行嘟嘟囔囔：“可本来就是十王司工作失误不是吗？新闻里都说是阎王罢工了……而且我妈妈又不是从地狱里跑来的大恶之鬼！普通阴者晚再回去也不会怎么样，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