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声回。莫弈抱着实验记录表走来,他有些无奈地蹙着眉。“这是实验,不是考试,重要的不是完成而是真实。不诚实的答案没有任何意义。”
“――我请你喝一杯?”
莫弈很随意地倚在沙发上,声音也跟着变回了平日沙哑慵懒的样。“就像你一样……就像你希望研究遵循理规范一样。”
“你在这里,是为了确保实验没有造成任何不必要的伤害。”
“是的。很遗憾,你以自己健康为代价的努力――都白费了。”
临走前,学生还在为自己惹的麻烦不住歉――后来被莫弈一句“你只对不起你自己”噎了回去。我见不得他这种态度、忍不住声安了那学生两句,直到骑着车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视线。
“其实我们是可以合作的。”
“我只是希望他们遵守纪律。”
他似乎真的在因为被我怀疑耿耿于怀。
“你对你的学生总是这么严厉吗?”
我识趣地闭了嘴。
我翻转手心,很轻易地抓住他的手指。
“我是愿意相信你的。”我把愿意这两个字咬得很重,“但是怀疑和监视是我的工作。”
原来搁这儿等着我呢。
“为什么不能多相信我一些呢?”和抱怨的言语正相反,微凉的指尖安抚似的轻轻划过我的手背,像一条游走的蛇。“我会更加注意保护被试者,也希望你知――我从来没有故意伤害他们的意图。”
“莫、莫教授!”
学生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问好。
“对不起,我只是……”
“这是两码事。我觉得你很正直、但我也还是会难过,这不冲突。”
“永远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证明什么。现在行的这项实验或许不适合你,但如果还想参与这个课题,可以等一等后续其他实验的被试招募通知。”
我隐约察觉到他是在埋怨我。
“如果你真想给我留好印象,就该遵守我制定的规则。”
他说这话时太过理直气壮,我一时语。
我试探着和莫弈对视。“你不生我的气了?”
说这话时,他的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但很快就消散了。
我不禁失笑,把手轻轻搭在他向我伸来的手上。“怎么最后反而成了你在请客啊。”
话题衔接相当自然,甚至有迫不及待。所以之前的委屈和抱怨都……我用力地盯着他看,想从这张平静微笑着的脸上看些什么别的东西来。“是不是搞错了主语?”
“不是想知该怎么补偿我吗?”他顺势虚握住我的手,“占用你一休息时间、和我一起喝杯咖啡,这就是我索取的补偿。”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生气的。”
莫弈泰然自若地回答,但微微移开的视线还是暴了他的心虚。“男请单女士喝酒同样不合礼节,我恐怕只能请你喝一杯咖啡了。凑巧,我知附近一家还不错的咖啡馆――实验结束后,愿意同我去坐坐吗?”
“我不会阻碍你、相反,我正需要你帮助我遵守这些规则。所以你其实没必要和我作对――次再遇到类似的事,你完全可以提醒我暂停实验,而不是直接把我预设成罪大恶极的邪恶科学家。”
果然是在欺负学生吧!
我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在我接受的教育里,被女士请客是不合礼节的。”
我扭看向莫弈。大概是余光察觉到我充满质问的视线,他的嘴角轻轻勾起。
我不明所以地。莫弈依然带着意味不明的浅淡微笑,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让我揣摩不透他的真实意图。“如你所见,我是理观念很淡薄的人。我生长在弱肉的环境里,没人能在对彼此死手时还有暇顾及人主义。”
我还在回味自己是说错了哪句话才上了他的钩,全然不觉他已经将我握着的手回。
莫弈笑了起来。又是那种游刃有余的、像是看到猎落圈套一般的表。
我还以为我撞了个大案呢。
“只是太兴奋了?我明白的,你以为发现了学术界的黑暗一角,而烈的正义和责任驱使你揭开它――不,我没有在嘲笑你。我该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是真心在夸奖你呢?”
“那我刚才……”
“那,我该怎么补偿你?或许班之后……”
所以,没有威胁,没有压迫,没有待。学生很喜老师,不想给老师留弱无能的印象,所以难受也忍着不说――只是这样而已,至少我现在没理由质疑这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