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沉默了一阵，都在思索这件事。过了片刻，刘备：“荀先生，我相信你并不想害皇帝，但这由不得你。曹公能从你边把我行带走，若有一日他把皇室中人拖去宰杀你也一样拦不住。”他厌恶地皱起眉，不快，“要么你选择辅佐曹公是个错误，要么你想维护皇权是个错误，要么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荀彧收起笑容，轻轻皱眉：“……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皇帝从天沦为平民，一样保不住命。”

        或许刘备说得没错，我的人生就是个错误。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泡影。皇里已经没有皇帝，天的霸主变成了袁绍和曹这对曾在洛阳活跃的年少知交。袁绍肯定会废汉自立，曹也不一定永远心怀王室，无论他们谁取得最终的胜利，傀儡般的天势必无法对这二人产生任何约束。其实刘备说的话荀彧也考虑过，汉家天威不再，天离失所，任何人平定天都可取而代之，当国家衰亡到救无可救之时，愚忠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这并不意味着荀彧好了替曹把天皇后抓来宰杀、或者亲自皇帝退位的准备。

        刘备被荀彧微笑的目光看得上发，他斥责荀彧：“笑什么笑，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皇帝和曹公的家人都需要你保护，你不能空谈义，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应该有个准备。”

会倒在某一个曹军的刀，但那些都没有发生，他们才能在许昌相遇。这一次，他们又了不同的选择，荀彧选择镇守许昌，刘备选择放弃皇帝继续反抗。

        荀彧不知该怎么向刘备表达自己的想法。如果有朝一日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袁绍或者曹，要让荀彧作为新国家的官员向他们中的某一位伏地跪拜、俯首称臣，荀彧受到的不是得见明君的喜悦，而是一种烈的尴尬和稽，像是在看个沐猴而冠的梁小丑。这些称帝的人换公孙瓒、刘表或者吕布等人也是一样，并不是于一种外表或能力上的判断，也和姓氏没有关系，仅仅是因为这些诸侯并没有祖光武一般令天人心折的魅力。如始皇帝，只要缺乏令人心悦诚服的魅力和安定百姓的能力，他建立的国家一样短命。他想刘备一定能理解他的受，或许也只有刘备能理解他的受。

        荀彧看着刘备，心：曹公不是祖，我也不是张房，只有忠于国家才能让我们在青史上留好名声，不至于真的遗臭万年。就算是装忠臣，就算是演戏也要演到最后一刻。至于刘备这个傻瓜……年纪不小了，也没有能力和他们争夺天，就让他找个地方快快乐乐生活吧。

        荀彧心咯噔一声，他回避着刘备的目光，在秋日午后的凉风中抱紧，他无不悲伤地想着：刘玄德，你不该现在我面前……

        从他举孝廉那一日起，从控制朝廷的宦官被诛杀殆尽那一刻起，从董卓被百姓了天灯的消息传来那一时起，荀彧渴望秩序恢复稳定的心就没有变过。他想带着刘备回到洛阳看一看真正的王都，到皇里走一走，看看他守令时居住的地方，看一看洛阳曾经车龙的大街小巷是否恢复了往日荣光。

        这些篡逆的话换天底的任何一个人来说，荀彧都会痛斥对方、让对方闭嘴，但偏偏这个人是刘玄德……在他面前，荀彧只有被痛斥的份。他突然很想靠在刘备肩，告诉他自己在洛阳官时发生的事，告诉他自己是多么反董卓的所作所为，自己曾经多么想要拯救这个国家，拯救那些受苦难的百姓。

        而现在，刘备正坐在荀彧的边，和他讨论国家大事，这很奇妙。如果他像陈一样请荀彧背叛主公和他离开，或许荀彧会再一次拒绝，但他偏偏是来劝荀彧放弃刘汉王室，全心全意辅佐曹成就霸业的，这就更奇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