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了天地与堂,两人重新站起来,韩非略着,好叫他看起来没那么挑,就听司仪又朗声:“夫妻对拜。”
韩非恍然回神,受到手上的红绸忽而歪了,是对面有人弯腰朝他行了拜礼。
可他又等来了什么?不过是一句你又何苦。
韩非向着堂前缓缓跪,将地上的彩绸执起,畔已有人牵起了红绸的另一端,于是正中鲜艳的绢花在两人的动作一展开,仿佛一朵徐徐绽开的牡丹。
【3.2】
又何苦?
囍字,炽金的表面泛一阵细腻的光,这自然是中原的文字,卫庄收了视线,匈的婚姻可不会办在这帐。
当年他暗了决心,于两人在湖上泛舟的当了真心,若你愿意,我会跟着你走。
“拜堂。”
雕栏玉砌的韩王在十多年前就已碎了,天地间还有他的家乡吗?
第三回说是对拜,可真到了成亲时,往往只是女欠拜丈夫,韩非看着手中握的红绸,大红的绸缎在烛光意,可他却忽觉冷。
三五亲朋相聚,在篝火载歌载舞,那才是草原上的婚礼该有的样。至于前这个,他在心中冷哼了一声,逢场作戏,他在儿时赴大月氏质时就已过不知多少回。
他最初意识到这件事,说不心惊是不可能的,可之所以说这个“秘密”不大不小,是因为韩非很快就发现,其实他心里怎么想,好比到底是喜男人还是女人,这中其实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地毯上的影动了,韩非不自禁屏住了呼,地上的阴影不断靠近,直至到了跟前,他已经能看见对方穿的长靴。
帐夹的红烛都熄了,只余桌前的两支,在昏暗中发光。
两人牵着红绸,俯又是一拜,若在中原,每次跪拜后司仪必还接一句祝词,什么“金玉满堂”,“福寿安康”,到了这里却全省了。
韩非不知,因为他从前从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苦”,可听那郎中令一句就将二人撇得清清楚楚,他好像突然间尝到了其中的苦涩,苦不堪言。
有人轻咳了一声,在这寂静到有些诡异的帐近乎扎耳,韩非看见脚边那条鲜红的彩绸缎,就听随行的司仪:“拜天地——”
可他又能说什么?说他也曾梦见过两人对立于红烛通明的堂之前?
人人各自奔命,没有人会去想到关心一个丧国的公心事几何——人微,所以言轻,再合理不过如此了。
事好像总是这样,对于边的每个人,韩非都能将他们各自的心绪看得清楚,可到了自己这儿,他又像是什么也察觉不到。
天大地大,可何是故乡?
多可笑,从前他痴痴心念的,今晚忽成了真,只是不知他究竟活不活得过今晚。
透过盖的隙,韩非看见了不远那朵微微摇晃的绢花,他不知此刻该作何受,又或者,他自己究竟有什么受。
许是对方不值得,又或是他自己不值得,不过现在好了,他也不用再为这个秘密痛苦纠结了。
当他一遭有这样朦朦胧胧的受时,还是个少年,待在秦里的日素来拘束,除了年关不得擅自,可韩非却上过几回市井,那是有人私带他去。
韩非静坐在榻前,盖的垂苏之只能看到脚边细的毯,若中原的礼制,接来就是宴请群宾,新郎免不了去席间敬酒,一番来也不知多久,可今夜到了匈所有这些礼却全省了。
韩非至今也说不好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么几回偷偷摸摸的上街,叫他对那郎中令另相看,乃至生了别样的他想,可无论如何,他确实是在那时候发现自己原来还好男风。
韩非怀疑这是某种自我麻痹,可他别无他法。
今日不过再来一回,仅此而已。
一阵轻微的唤声从后方响起:“公主——”
因为这回他真的同一个男人成了亲。
韩非上有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他是个男人,却也喜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