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又难免对她生几分怜悯。
腰舆在月门前落。
珠辉玉曜,光明殿廷,顾盼辉,悚动左右。
舜华此时不便说话,只于纨扇恭敬称是。
腰舆转过一朱红屏门,前景象忽然一变。千百株桂树簇拥如雾。这时节桂花正荣,金桂似黄金屑,银桂如白玉霜,香气远飘十几里。
陶嬷嬷:“这便是妾侍们的住了。广川郡夫人给娘分派了最里一院落,那里一向少有人去,倒是个清净地方。”
依附于她的容貌,蒹葭玉树而已。
白墙青瓦,巨飞檐,形制较谢、姜宅院更加宽阔,画、鸱吻之类的缀却偏于简洁。一洗时风之糜丽浮华,倒有几分王朝草创时的雄浑气魄。
广川郡夫人是萧王乳母严氏。萧王尚无妻妾,她便奉贵妃之命暂摄王府事。
腰舆由两名健妇扛着,一路兜兜转转向西行去。举目所见,竹树环合,偶有几株秋海棠初吐芳心。花木间是夯土筑成、青砖包砌的台,殿阁廊庑坐落在台上。
闻说萧王殿善骑、好兵法,不夸耀富贵。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甫一站定,舜华便用纨扇遮住面容。人们恍如隔世,于她不过是走几步路的功夫。
院落正中已铺了莞席,左设刑凳,右列笞板。舜华再是心忍,望之也不由的后两团隐隐作痛。
莫非……回想起人们似妒似又似怜悯的目光,她有些气,又觉得理之中。
如今她既非明媒正娶,毡席也只供车登舆时行走几步,真可谓东施效颦、“毡存礼废”了。
她无声叹气,人都说萧王以军法治家,最恶不逾矩不驯之人。无论何等羞辱,如今也只能咬牙捱着罢了。
惊鸿一瞥却芳容杳然,观者未免有些悻悻。有那胆大的,已经开始惋惜萧王今夜负气门――大张旗鼓地开了库房取了金帛备了车舆,还特意嘱咐牵上那匹御赐名照夜白,逛青楼都搞得人尽皆知――大约是不能顺利为人成礼了。
香雾后隐隐透一带粉白矮墙。
寻常女夫家门,车就要踏在毡席上。新妇向行去,仆妇便把踩过的毡继续往前铺,唤作“传毡”,取绵延后嗣、代代相传之意。
嬷嬷昨日所述,要受过规矩才算过了明路,名正言顺地领取钿钗品服和一应份例。她以为,是要先抬到萧王正寝去用刑的。
陶嬷嬷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命侍女扶她在席上跪了,转走花厅里去。
侍女搀着她走去,偷一望,却是七八丈见方的一个空阔院落。正面三间小花厅,山墙接窄窄两列游廊,廊灯笼摇曳。
早料到这桩婚事不会那么顺利。
种种意味不明的目光集于一,姜舜华习以为常,依旧稳稳地踩着毡席登上腰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