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等晓穿好鞋,女孩晃悠到房门边说,“布扔外面,他们这种搞封建迷信的,碰了晦气。门笔直走就是厕所,换洗衣都在里面,等会你洗了上换吧。”顿了一顿,她半垂,迟疑着补充:“就是是四角的,这个时间不可能给你买新的,你将就一。”
“醒醒。”
人如果长久地盯着一个字,会开始不由自主地遗忘这个字原本的模样,它会变得陌生,变得扭曲。现在的女孩就在类似的境况里,恐惧透过对方冰冷的肢爬上她的,她太过慌张,无法思考更多。
大脑追逐着睛,在寻找晓上的记忆,从睛,到嘴巴,到肚,到脚窝。在哪里呢,在哪里,我要找的东西,我要找的……我吗,我要找什么吗,她动起来,手掌青筋暴起,疯狂拍打着地板,无法自控地。
“哐——”失魂间,她抓到一个腐烂的影,还未来得及反应,一片乳白随之冲刷她的球。她昏了过去。
“起来!”一无名的冲动涌来,女孩试图隔着塑料袋扶起晓,但晓个比她大太多,反将她压向地面。压向她的不只有晓的,还有一味,厚重、深沉,混着香火燃烧和咬白茅草时会留的甜味。那味像是一只手,牢牢卡住她的脖,呼急促,心加快,她幻觉有一视线同时紧跟着她。被压住,随着晓搐的频率恐吓她,她挣扎着发力,却被更大的力压回。
“我答应那个疯要安顿好你,请起来。”
空气里有尘土在微微闪光,她警惕地看向它们,视线短暂失焦,紧接着爆开一阵白光。“呼——,呼——”息声并不来自她,对方将她的扭到一个诡异的角度。她听到自己的血从尾椎骨爬上来的声音,它们一分顺着她的到地面上,一分紧紧攥着她的,伸她的眶里,迫使她看着晓,观察晓。
没有回应,只有塑料袋的褶在空气中延伸的簌簌声。
“我知你能听见,起来。”
埋人去了吧,晓抠着脚指甲里的土想。“不知,他让我先过来。”
“可以。”晓把黑布套拿,叠四叠放地上后门。女孩睛霎时溜圆,像是被刺了一般撇开视线,着急忙慌推她往里走:“嘿!你得穿衣服,你怎么能在门。”“我看他们都不穿衣服。”大脑还混乱着,晓随便找了个借。抹布抹不完她上的碎土块,每走两步,粘嗒嗒的细土还是会从她上掉落。真像个尚未完全烧就淋了细雨的泥人,她想,如果就这样洗澡,一定会被堵住的吧。于是她侧问女孩:“有大塑料袋吗?能剪开铺地上的那种,我得在洗澡前净。”
“杨永成呢?”女孩倚在围墙上,向外,好像在关心还未回家的父亲,丹凤却朝,直直地钉在晓上。
“起来,你不能睡在这里。”
“真的有病!”女孩低声嘟囔,“不是说你,你等着。”然后皱着脸拉开右侧的门走去。
走回玄关,女孩发现晓窝在地上。“喂,你怎么了?”发遮罩着晓的脸,小一一的,像是生病了,也像是梦魇了。她不是死了吗,死人也会梦啊,女孩有些疑惑。她绕着晓走了小半圈,黄的灯光,对方深褐的长发和柔侧坠的小肚格外得诱人,迷蒙里仿佛闻得到黄油香味。她真切地意识到,这是个女,鲜活的,年轻的,有汗爬上手心,她觉自己有颤抖,轻声说:“我给你拿来了,你要的塑料袋。”
“醒醒。”
塑料袋们被年月日排了好放在地柜里,今天是唯一中断的一天,她心底雀跃得残忍。她想笑,想幸灾乐祸,但又怕笑多了就觉得没意义,显得自己太尖酸。她蹲,从码得整整齐齐的排里挑了一个大且结实的塑料袋来,踩平,拿小刀剖开了中档。
“醒醒。”
“醒醒。”
“醒醒!”
杨永成喜收集塑料袋,或者换句话说,杨永成喜捡长着塑料袋样的垃圾。每天学回到家,等待女孩的不是好的饭菜,也不会是问候,是垃圾,只会是整整一袋的垃圾。黑尼龙袋扎个结,扔在院门,像是个阴雨天墙角的有毒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