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屏息地盯着老麦，老麦则凝神看着照片，空气都被冻结了一样。

李望知这就是店主老麦，轻咳一声，彬彬有礼地问：“能打扰几分钟吗？”

好在，李望这回是有的放矢，专找那些开瓷工作室尤其是制作青花骨瓷的店主询问，终于，有个老师傅说：“看这花瓶上的手法和胎釉，倒有像麦田工作室的活儿，你去他家问问看吧。”

半晌，老麦放照片，肯定地说：“手法跟我是有像，但不是我的作品。我没烧过这只花瓶。”

“我不是来买瓷的，只是想请教几个问题。”李望示证件与照片，说明来意。

老人家在闹市里开作坊，自然也是习惯了被打扰的，乐呵呵地放笔说：“没关系，随便参观。”

“没烧过？”李望定睛看着老麦，他刚才的表分明显示不但认识这花瓶，而且印象很深，为什么要矢否认？“你再仔细想想，之前见过这花瓶，或者见过花瓶上的画吗？

于是，李望再次踏上了画坊街。

麦田工作室位于画坊街中段，小小一间门面，窗明几净，半扇屏风隔成前后。门摆着几盆文竹，墙上挂着些青花作品，中央一张整树剜制的黄花梨大茶桌，一圈花纹繁复的藤编椅，算是待客室；屏后则是一张更加宽大的黄花梨大条案，上面零乱地摆着调盘、成架的笔、未完成的泥胎原料，还有一个青花釉里红的笔洗。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案前，正聚会神地往一只白胎瓶上画山，一笔一划，或或淡，那形本都够像一幅画的了。

老人脸一紧，眉压，形成一个“8：20”的标准眉型。这是典型的恐惧反应。

“骨瓷？”李望问，“它和别的瓷有什么不同？”

“瓷是中国人的古老发明，但是骨瓷，却由英国人于1794年发明，在黏土中加、羊骨灰烧成。骨瓷的形成主要依靠氧化硅、氧化铝和氧化钙等成分，其中氧化钙量越，泽越好。而氧化钙的来源就主要取自动骨粉，可以增加瓷的度与透光度，而且因为度比一般瓷，所以可以更薄更。通常来说，原料中有25％骨粉的瓷就可以称为骨瓷，量越质量越好。”

鉴定师且提示：“如果是骨瓷的话，范围就小得多了。虽说昌南是瓷都，青花瓷的人车载斗量，不过青花骨瓷的却没有几家，你别去商业街问，那里主要是卖瓷的，耍嘴的只会信嘴胡，什么也不懂；你到画坊街去问，那边都是手工作坊，有不少老行尊，说不定会有人知些线索。”

这真是一条光溢彩的街，每一家作坊都好比一间展室，争妍斗艳，彩纷呈：青花玲珑，珐琅斗彩，胭脂红，玫瑰紫，梅青，麦熟黄，雪泥鸿爪，雨过天青，或提梁过桥，或镂空转花，缠枝莲上蜻蜓儿飞不飞，三彩瓶上唐骏骠壮，百蝶穿花线条纤丽彩丰满的粉彩瓷是日本客的最，白地淡墨小桥烟笼寒月笼沙的青花瓷则深得欧洲人青睐，唐宋明清，共冶一炉，一窑千变，鬼斧神工，真正令人花缭乱。

且还不是自名家之手，或者至少不是名家在成名后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