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老宅平日吃饭,用的是一张梨木小圆桌,此时被四菜两汤摆得满满当当,气腾腾中,对面如丈夫极为相似的眉目有些模糊,若是不够熟悉的人晃一看,怕也认不来是哥哥还是弟弟。
她忽然忆起从前的一件事。
陆家老宅大而幽深,佣人虽多,正主儿却只有三个,无论是陆城、季安澜老夫妻俩,还是他们尚未成家的长陆仲天,都是喜静不喜动的。因为坐落半山腰,通风极好,即使没开空调,温度倒比在市区的陆家还要凉快些。夏星湖捧着温,都不觉得。
复古落地钟敲过六一刻,大门外开来一辆车,是陆仲天回来了。
两兄弟都站起来要接,季安澜犹豫一瞬,递给离得更近的大儿,正要说什么,就发现桌上的位置已被夏星湖调整一个位置与大小都极恰当的空位,陆仲天一接一放,刚刚好。
季安澜见状笑:“比起不吃酸甜的泊言,星湖倒像是仲天的亲妹妹。”
这话本也普通,无非是调侃一同胞的两个儿从里到外的天差地别――双胞胎嘛,无论是相似,或是相悖,总会被诸多注意,时时对比。
泊言哥,我也是伊中的学生了。
她满意地笑笑,随之坐在丈夫边。
人齐,开饭。
师心打造,整个陆宅在庄重之余,透着生气,是件非常值得设计师骄傲的作品。
陆家用餐气氛不错,并不死守“不言,寝不语”的古训,杯盘碗碟轻微碰声响,家人轻声交谈,气氛温馨。
那是她上初中的第一天,兴冲冲地去中找陆泊言。伊中很大,中跟初中又不在一个校区,她穿着崭新的校服,横跨了大半个学校,满心雀跃,想着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说。
陆泊言泡得一手好茶,夏星湖因大病初愈,暂不能饮茶,只拿了一小盅慢慢啜着。于是二人同坐在一个茶几旁,喝的却是天南地北的东西。
陆仲天刚要坐,季安澜亲自端了盘来:“来来来,尝尝我的鱼。”
夏星湖应声望去,发现不过了菜的工夫,婆婆已然换了套衣服。将与公公相的家居服换成了一件黑底绣花旗袍,花是牡丹,花暗红,怒放张扬。
陆泊言起去迎,夏星湖紧随其后。
等他焕然一新来,众人已经在桌前坐好,只等他了。
夏星湖却心中一动,不由抬看去。
这样好像太平淡?她都穿着校服站在他面前了,还用
季安澜坐没一会儿就说要去亲自厨房一手,陆城还在外面看花,此间只余他们小夫妻二人。
“大哥。”
最后上桌的那松鼠桂鱼是季安澜的拿手菜,泽诱人,香气扑鼻,外脆里,酸甜适,饶是半午才吃过心的夏星湖都忍不住多夹了几筷。
陆仲天生了一张与陆泊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气质却与弟弟截然想反。比起继承家业,运筹帷幄的弟弟,醉心学术研究的他神态更加柔和,在某些时刻,甚至有些呆。在实验室里蹲了几天的他,实在有些疲惫,挤一丝笑意与弟弟、弟媳打了招呼,就钻到后面去洗漱。
离饭还有一会儿时间,夏星湖等人先去了休闲室,窗外竹影摇曳,窗茶香袅袅,她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慢慢平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