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雷声訇訇，不久，大雨砸落来。

这一日是四月二十三，天上的一弯斜月冷冷地照着大地，看着二十余万人在月光厮杀，看着血成河，染红栾家沟的小溪，染红茫茫平野。

殷军连续搏杀了数日，疲态尽。他们原本指望着撑至栾家沟后，能好好歇整，由好整以暇的陇右军应战丹军。可此时不但不见陇右军来接应，主将还令再攻，他们只得打起神，声嘶力竭地呐喊，回杀向丹军。

平王缓缓，“是，不能再退了。”

平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土炕边坐来，向军医问：“如何？”

军医累得咙嘶哑，：“刀腑，现在我已给他止了血，但绝对不能再移动，否则……”

平王收住步伐，叹：“别无他法，唯有死战。”

但十万殷军，已阵亡一万八千人，伤员近三万！

栾家沟小村庄，平王气得发指眦裂，激动地来回走着，怒骂：“郎峥贻误大局，误国误民，万死不足赎其罪！”

他悲壮的语气令四周将领们齐齐低了。裴无忌行提起真气，重新披上战甲，喝：“弟兄们，和丹狗拼了！”

这一夜，平王如岩石般坐在黑暗之中，坐了整整一夜。

凄冷的月光，平王与谢朗在伤兵中蹲来，轻言抚。他们心中悲愤伤痛难抑，却不得不忍着，以温和的语言、镇定的神态来安抚军心。

说罢，将战鼓重重敲响。

看着将士们冲将去，甚至那些受了轻伤的也不甘人后，平王心中一痛，仿佛被生生的剜去一块似的。他了一气，取过鼓槌，大声：“弟兄们！今日就以我等的血，撒遍国土！”

三年前的赤原，弘王的人暗中控军粮，令殷军在赤原饿了七天。那时，平王愤慨不已、挥鞭痛骂。而这一刻，他却只有深深的无力。

殷国景安九年四月二十三，栾家沟大战，郝十八阵亡，徐烈重伤！殷军拼死才护着平王退栾家沟，一路溃败，经左家堡、闻集，至狮庙未见丹军追来，才略得息，重整大军。

狮庙的百姓早逃向南方，二人走一间简陋的民房，看着昏迷不醒的徐烈，谢朗一拳击上墙，双目通红。

平

狮庙往南是广褒的平原，若再失守，殷军唯有在渔州死战。其时孙恩的宁朔军尚未赶到渔州布防，若渔州失守，则京畿以北，再无漫漫雄关、巍巍铁城可作屏障！丹军铁蹄所及，将一平川，如无人之境！

谢朗抬起，颤声：“王爷，不能再退了，我们绝不能失去小徐。”

裴无忌终究已年近不惑，经过几天的搏杀，显疲态。但此时陆元贞不在，谢朗和徐烈等人正在阻击丹军，他只得撑起神，劝：“王爷，当务之急，是如何守住栾家沟。郎峥之罪，日后再行追究。”

再退，士气难振；再退，渔州难保；再退，大局将乱！

平王没有料到，只因为郎峥没有及时赶到栾家沟，战事就会如此逆转直。他的心中，涌上一种深深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