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九岁的雁湖船家的女儿，小愈，河了。

九娘默然许久，半天，才说：“爹妈，女儿早已心许孙七郎。生时百年盟，死归同寝眠。相思无单行，鸳鸯不独活。”

族人笑女儿死，请旌籍以传姓氏；

我回过，看看喝的兴采烈的人们，看看九娘的牌位，想起了嫁到卫家之前，看过的一篇游记，上面写了一首关于闽南风俗的诗：

这样的人世，不希望你再来。

她终于知，大家一直在等什么了。

就等着上面封烈女树牌坊的旨意到了。

女儿贪生奈迫，断幽怨填臆；

婿死无端女亦亡，鸩酒在尊绳在梁。

只是，我休息的时候，偶然撞见孙家来吊唁九娘的孙夫人对丈夫说：“这孩，叫我儿等得好辛苦。”

他们大吃大喝了七天。连闲人也来了不少吃吃喝喝的。于是连闲人也很兴了。

后来，孙家也来人了。

各路认得不认得九娘的族人，都来瞻仰吊唁这位才十二岁的族中“烈女”。

这当然是假话。

这天晚上明月悬，清辉照亮人间，风舒适清地，一派喜气。几乎没有人不兴。

三丈华表朝树门，夜闻新鬼求还魂。

在九娘的棺材前，孙家说：“这孩，说了叫她好好改嫁，她却非要……唉。”

☆、第72章无盐女（八）

族人们倒是很兴。这里的风俗，人死了要摆七天的宴。

还是不要还魂了罢，九娘。

小姑娘整日捕鱼游，纵然生活苦难，依旧带着湖一样清凉的天真烂漫，她亲亲弟弟的小脸，很开心地，像个那样，拍拍幼稚的脯：“

估计会等着跟卫大学士的升迁指令一起到。孙家的孙大老爷向公公眨眨，示意地说了这个消息，问他去不去赴任。

☆、第73章无盐女（九）

不知她是怎么死的。据说是未嫁夫殁，于是她不数日，最后投湖而死。尸随漂至夫家门前而止，两人因而被合葬。

这天晚上，明明风向不对。招魂的白幡却还是被了起来。

更兴的是，过了几天，在九娘生前就偷偷准备好的华表也树起来了。卫家的名声更上了一层楼。

姓方书生在一篇传记里，记叙了一个被亲戚所不齿的破落之家，因了一位上吊殉夫的烈妇而声名大噪的景：“自贞女死，闽南皆悚动，荐绅士君多为唏嘘，里巷伤。好事者传之图，讴歌其事，喧腾儿童女妇间。于时闽南之人，咸知东门卫氏云”。

卫家人都知的。

闽风生女半不举，长大期之作烈女；

阿仁那天看见，小女孩的父母苦苦劝她：“家里了个烈女，是可以全族都免除许多搖役杂税的。你爹爹，就不用教人驱使，你弟弟长大后，就不用再去苦役。族长还许诺，日后都不打我家船的主意。”

公公哭了一阵，就说：“唉，儿女不幸，一个个离老夫而去。但是老夫怎可为儿女私，耽误家国大事。”

于是两个人也喝起酒来。

他们喝的醉醺醺的时候，我给九娘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