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呀,当年可是秦淮河弹琵琶第一人,我师父摸过我的手骨,说我手指纤长又有力,是个好苗,于是倾相授。他预料的没错,我有天资又肯苦练,不过三年,秦淮河畔已经闻名。那句诗怎么说的?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五陵年少争缠,一曲红绡不知数啊。”
“但我偏偏不稀罕五陵年少,也不甘心一辈当个秦淮琵琶女。我看的戏文多了,就是想当杜丽娘,就是想跟一个风度翩翩的柳公长相厮守。”
料心事诉还休。云笼寂月,不许有人愁。”
“他当时怕极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可以为钱窝到四跪,把磕裂。我说‘我帮你还’。卖了所有首饰还是补不全。他像是被上绝境了,求我回秦淮,说什么‘你就弹个小曲儿,喝酒,笑一笑’,以为这么简单就可以搞到银。”
怕人窥见泪难收。清辉遮不住,冷照小银钩。
从来也没有敢跟第二个人讲。
才没几天,整个人神采不复,容颜枯瘦,总是一副说还休的纠结样。
月娘右手拎着的丝帕耷拉在手上,没打采的。玉殷也无打采地先开:“我知月姨是来安我的,但是月姨,这是我和魏绮之间的恩怨,旁人瞧见的不过是,说句难听的,没资格评价。我迟早会想通的,就算想不通,也会忘记的。”
“帘掩清窗灯影瘦,一宵更漏空。
魏绮再也没有现,人人都说,魏绮玩腻了,于是毫不留地踹开她。相传的时候总是伴着讽刺的语调,像是冰雹一般砸向她。有那么些时候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去了,刚想开辩解,脑海中就会闪过芸娘说起“二爷”时那种轻蔑厌恶的神,于是她只能咬牙把一番话咽肚。脸上的笑变得越来越假,她便不愿再房门。
雁去鸿飞芳草绿,东风又到西楼。
月娘合上,继续:“我跟他说,我会回去的。我当着债
月娘踏房中时,玉殷填的正落最后一笔,“愁”字一,落笔后久久不收。她明白月娘是来开导她的,但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个坎只有靠自己迈过去。
月娘眉尖一挑,决然将右手上的丝帕揭开,赫然映玉殷帘的,是一只缺了指的纤纤素手。玉殷愕然,月娘正在细细打量着那只手,眸中似笑似悲。
“他是从京师来的,商家少,富可敌国,偏偏不懂经商,只会舞文墨,还特别懂音律。我也不是不挑人的,只是画屏后偶然一瞥,就明白了什么叫‘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了。”
“我可没那闲来宽你。”月娘依旧话锋尖锐,“是我自己心底的事,憋得难受,想找人说说,畅快畅快。”
死守秘密的觉像是枯等坐死的过程。那个秘密像血虫一般藏在隐秘,她无法摆脱它,只能任它一将自己的血。
“人年轻时满脑里都是些良辰景、姹紫嫣红,即便前人述再多‘断残垣’,也可以视而不见。”月娘嗤笑一声,一手抚眉,“他家里斗,家产分到手也所剩无几。可他公哥当惯了,受不得半苦,总想着如何又快又好地来银,自此染上赌瘾。输得叮当响,却总是认为次会翻盘。最后债的上门,拿不银就要剁他手指。”
“请月姨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