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前想到今日匆匆忙忙,以至于不见连笙便将赴战场,这一去不定凶险如何,若是但有万一,却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于是手只虚虚牵着缰绳,不过漫不经心地随着大军在走,人在背上坐着,心却早已飞回南阳城里。
他状若不经意地一回,就见后不远,将台上正在清兵的单庭昀。他长||枪作臂,指挥若定,趁着半分闲暇蓦一侧首,双眸笑,嘴角微微翘着,抿两只酒窝深深,不偏不倚,望向少阳。
心底的大喜瞬而换大失,长恭双眸空空,只一眨便黯了去。
然而倏一抬,却见少阳目光闪烁,无意瞟过他的后。
长恭又烦又闷,只跟在豫王近旁,听少阳与豫王寒暄。
会拒绝少阳邀她同去军中的请求,无论如何,能见一面大抵也是好的。可是脑海当中念及此,蓦然却又沉静来,跟着缓缓叹了一气。连笙心想,自己约摸心底深,还是自私极了,哪怕是与他告别,也不愿意同旁人分享。
连笙霎时抬,往天看去。
长恭原以为,她不会来了。
长恭后有什么呢?
他刹那有些奇怪,便仔细留神又以余光盯了两,见她竟真是时不时地向他后在瞟。嘴里虽然在同豫王说着三军将士此行的辛苦种种,睛却是不由自主晃向他的后。
长恭登时只觉心中似乎明白些许。
正在她昂首仰望的当,蓦一回,望向城墙,连笙俯首的刹那,与他明明白白,四目而对。
心里骤然而起的七分羡慕三分落寞,行前能再见心上人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相隔,也足以教人此去无憾了。只是连笙,如若连笙也能来送他,当
少阳面上,忽然便起了半抹红晕。
连笙这连日来,究竟是在生他哪门气,不得而知的百爪挠心几教他狂躁不已,分明这一日就要去寻她问个清楚了,偏偏在这当又来了军紧急。
理应只属于她与长恭两个人的私话,既然避不得外人,便宁可不说。
于是她来送他征,这样的心思,只适合自己单独味,单独承受。诚如此刻一般,也好,她孑然一,立在城墙上,目送他行远的背影,就这样默默承受便好。
长长的尖锐的一声,划开天际,似穿亘古,破风而来。
先前,少阳的车在营外停住的时候,门前便来了小将通报,说是豫王府中女眷来了。他捺不住心中大喜,趁底副将兵的当,忙里偷闲是生编乱造了一个借,要随豫王去营前接她。然而人到营前,正在翘首以待,却不想车帘掀了,探来的竟只有几名丫鬟仆妇与少阳。
连笙疑惑凝了眉,低来再看长恭,却见他不知何时,竟回了。
心中半是伤怀,半是坦,半是怅然若失,半是如释重负。正在默然凝睇,忽如其来,竟闻惊空一声鹤唳。
夕阳将远天染淡淡的金黄之,万里无云,没有一丝长风以外的痕迹,更不见有野鹤盘旋而过,明明方才耳畔传来那声鹤唳,却是清晰无比。
少阳搀着嬷嬷的手车时,他还心存侥幸,不住拿往车里张望,可是直到来人全数尽了车,也没有再见连笙的人。
他与她再见,于南阳城外半空,风飒飒,黄尘渐起,可也挡不住那双眸光紧紧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