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她隐约能看见他的双颊有些许红晕,所以哪怕面容如玉,神采尘,恍如天人,却也有种降临人间于凡尘俗世的。即使他蹙着眉,没有笑,也透着许多风。玄的长袍穿在少年上有些过于宽大,此刻逶迤于地,他没有束发,一青丝垂至腰间,瞧着简直如同伴而生刚刚化形的妖,却一切正好,施朱太赤,施粉太白,如此这般,让顾采真恍惚觉得看见了倾城颜。
秦先生其实是个心的人,顾采真想,除去他研究的那些药,让刚阁烈不服甚至想寻死的姑娘郎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外,总而言,他真的好。阿娘拿帕掩着,咬得发红的柔唇只半边嘴角,她了喂的泪,看着他给顾采真上药,“秦先生真是神医妙手,但凡和这医术沾边的,就难不倒您。”
短暂的回忆令她忽略了一分的疼痛,等她回过神来,却欣喜地看到,少年不知何时现了,正站在对岸隔着青华池遥遥望着她。
阿娘“嗯”了一声,又低了微红的角。
阿娘低垂泪,仿佛未曾听见,也未曾看见,再抬眉双眸,她也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的小姑娘。
人生最苦,少年不得;既已得之,万般皆甜。
了,阿娘瞧着她受罪的样,心疼得要命,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明明只有八九分的样貌,倒是哭了十二三分的楚楚动人,秦先生怎么解释安抚都止不住阿娘的泪,顾采真简直以为自己是就此毁容了还是要终落疤了,严重程度堪比这辈都要残疾了一般。
顾采真年纪虽小,却在天香阁看惯了风月场的迎来送往虚假意,瞧着阿娘和秦先生这般倒觉得有趣,心里又不禁想起自己之前见过,秦先生面对匍匐在他脚,抓着他的衣袍摆,求他给个痛快,不要再用药折磨她的前官家千金、如今风一度值千金的某位绝佳人时,也一副毫不怜惜的样,他的目光没有怜悯更没有温度。那时的秦先生说话竟比这会儿还畅而平静,“你肯听话,我自然会给你解药,等以后阁主发了话,我也能让你解脱。”
秦先生顿时,“啊,不是的,譬如接生……我就不会。”他声音低了去,可能是意识到无端谈及妇科之事有不妥,随即有脸红,然后又小声对她阿娘说,“有些日没见你了。”
嗯,阿娘哭起来果然是真正的梨花一枝带雨,秦先生安不住,差没把准备给顾采真药的净棉帕递过去给阿娘泪,还好被顾采真忍着痛抬手拽了袖,他才及时醒悟,然后支支吾吾了几句,也没说明白什么,就接着替她上药,但脸上倒还是有些红。
她能顺利从天香阁逃来,也要谢秦先生暗中伸的援手,在阿娘死后,她就没见过秦先生说话磕巴或者对谁脸红了,倒是他研发来的药越来越品种繁多,效果更是五毒俱全似的叫人发麻。
了天香阁不乏这样的人,成天要死要活,等他们吃够苦也就知了,想死想活都不是自己能主的。
“顾采真。”少年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言词清楚,一字一顿。
她心中就不禁生些微喜来。
“阿泽。”她也笑了,哪怕后背剧痛,浑燥,她也只是深一气,不让这些影响她,面不改地朝他一步步走了过去。等站定在少年面前时,她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当年听见秦先生对她阿娘说的那句寒暄,于是自然至极地开了,轻声说,“有些日没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