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顿了顿，沉声答：“那便来日再谈，你年岁尚轻，未必担得起大话。”

***

幸而今日天阴沉，不及前几日，不然他又算了件傻事。

走了？”

夏意则静悄悄坐在两人中间，要么细细扒饭吃，要么就专注针线活。

先生眯了眯，放茶盏：“世事分为两种，一时与一世。若榴于你乃是一时之事，京城于你才是一世之事，若混淆二者，错把一时当成一世，谁来担这中的愁怨？”

“自然是好。”景深抬声，怕惊扰到外的人又敛笑，“幸而我当初是个憨的，不然也见不到夏意……和您啊。”

他领着小姑娘胡乱穿过屋舍篱落，像是不识路似的，直蹿到畦垅间才停。

那他……他略为局促地看向先生，昲悦不堪：“那先生何意？”

景深连连应承，等先生说够了才问：“先生可是与我那拗爹爹同窗读书的？”

此后几日景深一见着先生就摆副小兽好斗的表，先生依旧往日那副澹泊样，不咸不淡看他犯傻。

“差别就在，那时的我早便能藏住所想之事，你却不能，”先生顿了顿，“甚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先生兴致忽低，沉默会深奥开，问他，“你可知同为束发之年的我与如今的你有何差别？”

是月辛巳，立秋已过去四日，往后数三日便到中元节，景深再候不住，于是在从学堂回来的路上叫住夏意，藉说想四走走。

短短十几步路教他走成苦活儿，直到推门屋时，他也没能留意到仍驻足在书房外的夏意。

夏意目光锁在他后背，在他转过时细咬咬唇肉，指着不远，先开截他话：“那边有一小块地是

景深心面上都是一紧，这话的意思是，先生其实一早就看破了他的心思？

景深抬起来，踧眉应：“估摸着就是中元节后的事。”待孤魂归地府后方能启程。

“那要是先生错把一世当作一时呢？”

当初夏意说京里的孟先生时他就想到这里，只一直没问的罢，今夕既说了这许多，多问些也无妨。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与这么个傻趣少年呆了近一年时候，先生也生不舍之意。

“先——”

“却系同窗。”先生将茶盏顿在小几上，“作何好奇这事？”

甚么他年岁尚轻，担不起大话？他活到十六，从未言而无信过。甚么若榴与京城，分明都在大赜，又有何不同？

“我就想探探先生与我爹渊源有多深？怎就想着送我来您这儿。”

景深话未就教先生打断，了“逐客令”，他抹了把脸，心知时机不对，便顺礼去。

院中摆设的瓜果已撤，亦不见人影，只有一凉风儿着，景深又脸，有些挫败。方才书房里的话实在转得快，猝不及防便罢，先生还不许他将话说完。

景深参解不透，问：“有何差别？”难是不及他聪颖？

趁夜里与景深又长谈一番，这回多是谆嘱他回京后不得再似往日那样顽，即便无心学术也要听小孟先生教诲，又说及画画一事，既他有心力，不若多在作画上些功夫，将来也不至无所事事成庸碌之辈。

先生发笑，问：“那你觉得我这儿你来得好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