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到哪儿了?”
“送哪儿去?”
“自然是未了的,”说话之人指了指在城门队伍里的一辆破旧车,“瞧见那辆车没,我家世的,王爷盘算了一宿才生了这主意,一早便将人逮着人往京外送了。”
他并没等着十六的回音,倒是有个从未听过的声音答他了——
景深只消转脑就明白了,不过还是问了句:“父王派你守着我?”
睡得并不安稳的少年梦之此直蹙眉,而后便教车门“吱呀——”的一声吵醒来。
阿溟听命睿王,这话言之意是要景深守住份了,可……他父王当真随意送他去个小村吗?
比之八方楼上饮酒、吃小菜的十六,车里的小世实在不甚舒适,城门脚闹哄哄的,城城的人实在聒噪——这车隔不住外的声儿。
若榴……景深听到这二字总算清醒些,日投宿时阿溟便与他说了要来之地——松然府襄
想着,十六以袖掩面。
瞧他掩面捂嘴笑的样,丢人,这定不是他同乡。
“少爷,我们已经城了。”
小世的声音听着气冲冲的,无怪,任谁被人从睡梦中摇醒来而后又被告知自个儿被亲爹遣去乡都会气得说不话的。
十日来吃不好用不惯,加之前两日落了雨,秋雨清冷,少年便跟霜打过的昆仑瓜似的,此时竟疲惫地在颠簸泥路上倚着车打起盹来……
“你是什么人?”少年着门框的手微紧,警惕地看着这个从未谋面的人。
小伙计嗤笑声,替他取酒去。
车门遽然从里被人拉开,策的人也回看他,神淡淡。
十六但笑,心想你等俗人哪儿晓得他的开心。
若是甚么穷山恶,不之地又怎好……又得待上多长时日呢?
窗边儿的人夹一粒花生米起来,笑眯了看城门底的破旧车。
***
小伙计抱着坛酒来,见他这模样问他:“你家世被撵京去,你就这般开心?”
偶得一梦,梦里车逾山行野,所经之路皆是山坂旷野,草木约莫有两人,蚊虻如雨叮得人浑疙瘩,村栅篱落则迢远罕有,总算见得一还是两间破落茅草屋,而车径直茅屋去。
日里天已放晴,外天光钻掩得严严实实的车里,尚且恍惝的人伸手挡住光亮。
世爷,您可多保重啊!乡可没个十六给您使唤。
茅……茅屋为秋风所破?
原只是个梦啊,少年无比庆幸地舒气,才问阿溟:“到客栈了?”
还未了罢?”
“少爷,当是老爷,老爷教属守着您的。”
此后几日只夜里在省城或小县里的客栈、酒家歇息,白日无不例外地赶路,在见识了连床铺都是湿的客栈酒家后,景深早把眉堆成了愁云,心里将要去的地方一并愁上了。
更何况,昨儿刚跪了那么些时辰,还酸痛着,这破车木板儿极,实在令人发指。
“属阿溟。”那人一双鹿看着他。
“唔,这我也不省得了……不说这些,你替我拿壶好酒来,我啊,也当替世爷饯别了。”
景深想着,忽“嘭——”的声摔上车门,气哼哼地坐去的车座上。
阿溟沉声纠正:“是到若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