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再无别人，白宸却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那卷圣旨攥在他的手中，因为过于用力，已经被攥得扭曲变形，完全看不来圣旨两个字了。

听他越说越离谱，白宸终于有些沉了脸，斥：“胡说八什么，去！”

姬允去了一趟大相寺，这是他的习惯了，心中有什么难解的心事时，便总要到佛寺里去清净清净，倒不是说麻烦事因此能够解决，更不是说他能突然醍醐灌，领悟真理，只是千钧重担压于一肩，压得久了，就会不过气来，总要找机会把沉重负担从肩上卸来，逃避现实片刻。

他的神在昏暗的帐中晦暗不明，但颜却渐渐有些灰白似的。

了空合掌：“施主请说。”

姬允也回了礼：“又来扰大师清修了。”

只合起双手，施了一礼：“施主。”

姬允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合适了，这个了空看起来很有一副僧的境界，姬允也时常找他说些有的没的，但真要说

姬允：“也未必见得，若大相寺有朝一日落贼手，毁了寺的宝相庄严，烧了的菩提之树，无清修之后，还能如何心静呢？”

他闭上睛，却在颤抖，简直像是走投无路般地，他嘶哑地呢喃了一声：“……凤郎。”

也不知过了多久，姬允等得困乏又不耐，总算等到了空张开睛，那张老态龙钟的脸比上回见到似乎老了一些，大概已失去了面神经功能，看见前乍然现一个人，也毫无反应。

了空住持在树打坐，风拂过时，的枝桠落花叶来，却都叶不沾衣，落不到他上。

而在这全国上动不安之际，唯有这山中古刹，一如即往深幽宁静，总归叫人能放松一些。

江充神忿忿：“谯州事以来，多亏了大人里外持，将群龙无首的大营重新整治清楚，数次击退敌人立大功，前次更是重创后梁……陛偏这时候让顾将军复协助大人，这哪里是什么协助――”

姬允不置可否，心说你要真这么想，每年的香火钱也没见你少拿一分。

白宸脸上看起来却甚为平静，听到江充的打抱不平，只淡淡似的，：“吵什么。”

江充蓦然音量：“陛这摆明了是忌惮大人，派顾大将军来牵制大人，未免也太叫人寒心。”

不能去深想，不能去细思，人永远不可能对不敢面临的事好准备。

他两腮绷得死紧，简直要把牙齿咬碎了一般的力度。

白宸平日里温文平和，几乎不曾朝人甩过脸，鲜少发怒，更别说这样直白地叫人，江充虽满腔都是主不懂自己为其着想的委屈，但一时竟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气呼呼地掀帘而。

又冒一个顾大将军？”

而他面容宁静，双目合拢，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大约是在默诵经文。

了空：“施主忘了，这些本也是外而已，与己无关的。”

面上倒不拆对方的台，只：“大师，我有一惑，不知大师是否能解。”

连江充都这样觉得……

了空反应迟钝似的缓慢：“施主言重，佛寺里修的是静心，自己心静了，外界如何风云变化，与我何关，又何来被打扰一说呢？”

姬允走近了，自然不好打扰他，只好也坐在一边，等对方这一轮打坐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