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惊为天人,第二次习以为常,第三遍,就乏善可陈了。
姬允坐着发了会儿呆。
很多东西便是这样。
行里都是王京来的人,反应自是不比李承年淡定到哪里去。
但有些人确实是不会念恩的。
姬允放双臂,牵住衣袖抻了抻,才掀一掀,笑骂:“没胆的东西,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他倒是很乖觉,最近一些看起来无甚作用的小特权被剥了去,姬允也不再时时刻刻都叫他跟着,便越发小心服侍,唯恐惹他不快。
这老东西倒是从来会人得很。
只是到他这样地步,万事不动声罢了。
上辈悄没声儿地投靠了白宸,却是半不脚,还是到最后联合白宸反咬他一,彻底暴之后,他才晓得鬼是谁。
光溢彩一般的眩目。
唯独姬允面也不改一,一一地,用着熬得烂的鸡茸粥,上一得细的小菜。
姬允:“哦,那现在朕跟前的,却是一丢了魂儿的行尸走肉?”
未闭拢的窗轩,飞花飘洒来,桌案烛台,一方石墨里,也都落了残花。
用早膳的时候,花雨竟然还未停。
李承年并不识字,想必也是费尽了所有想象力,才将这场花雨夸得天花乱坠。
姬允伸开双臂,李承年弯着为他系腰带时,又忍不住:“圣君,才一早起来,看到漫天漫地都是花,真是要惊得魂也飞掉了。”
所以谓之琼罗花。
姬允垂看他,脸上似笑非笑。
堂前飘飘洒洒,雨后初晴的日光穿梭在越发透明的花中。
到底是第一回目睹如此盛景,连李承年亦不住多话起来。
李承年又是畏惧地告了声罪,才抖抖索索地爬起来,继续为他抻已经很平整的袍角。
想他姬允一生何其可悲,最想要他死的,莫不是最亲近之人。
扪心自问,姬允待李承年,何止是不薄。
结果不一刻钟,姬允觉得自己的脸又了一回。
才让李承年来,服侍他洗漱。
姬允拥被坐在床上,窗外飘花仍在飞舞。
但是李承年却是抖了一抖,连忙跪请罪。
老东西还有用,姬允也不想即刻将人废了,便懒洋洋地,:“起来罢。”
一个是夜夜相对的枕边人,一个是寸步不离的忠心仆人。
他抬一抬衣袖,几枚花从衣褶里抖落来,柔弱无骨,得几透明,真是如玉一般。
白宸自中庭错
姬允天底最有权势的人,李承年便天底最有权势的阉人。
姬允不怨白宸,因他于白宸良心有愧;不怒背离他的臣,因他于江山社稷有亏;亦无怪于野心的贵族,因利所往,他与贵族从来也就没有连过心。
几十年,但凡姬允荣,李承年就不会衰。
他说这话时,语气实在很平常,容听起来虽有话外之意,但于一贯没分寸的姬允来说,却是不存在的。
这一世重生回来,姬允对李承年何止是耿耿于怀,简直是如鲠在。
唯独李承年,是在姬允皇之时,就跟着他的。
所以姬允并不觉得稀奇。
李承年磕告饶:“是才嘴笨,不会说话。才的心自然都是系在圣人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