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却毫无意识,兀自深陷梦境。唯这房间中数盏铜枝灯火,静静照他模样。
这样一个大活人,他竟没发觉。
锦榻背后是一座六曲黄花梨木屏风,彩雕浮刻,上有暮桃花,漫天纷扬,映得榻上男人几乎了画。
终于,裴珩修长苍白的手微微抬了抬,玄甲卫施礼退敞厅,门窗关上,屋只余二人。
胥锦眸一冽,他修为损伤过重,已不能凭法力还击,果断顺势鞣,凌空横踢,率先挡掉玄甲卫握剑的手腕。
男人睡得极沉,如画容,仿佛认真地陷一场久远梦境。
风从窗涌,裹着叫喊碰撞和涛声,灯火照在他锋利眉骨和鼻梁上,投阴影。他上盖着一件绸袍,松散褶线柔似波,泛着细腻光泽。
屋摆着一尊落地铜镜,镜中映他面目——十五六岁少年,容貌深邃俊,如刀刻斧凿。
胥锦忽然止步,蹙眉望着宽敞大厅室正中央——那锦榻上闭目沉睡的男人。
胥锦瞥了一镜便皱眉。
那男人墨一般的长发披散,单手支在额侧,万事万似从他周隔绝一室寂静天地。
外面汹涌黑沉的无际海面,四船只兵荒乱,雨海不住浇上甲板,狂风摧摇帆桅。
“公,此人方才闯,属失职,一开始竟未发现。”玄甲卫禀。
“何人擅闯!”
他确定周围无人,又侧耳听了片刻外动静,继而往屋走去。
裴珩似是认真又漫不经心地打量胥锦,思忖片刻,屋无人开,门窗外海声和惊乱隐隐传来,他也不在意。
玄甲卫训练有素,向胥锦发动攻击的同时就护住了榻上沉睡的男人,暗箭刀光霎时摧摇满室灯火。
方才胥锦手皆是杀招,路数似曾相识,一招一式都隐约有迹可循。
兵刀金鸣止歇,榻上的男人兴许是被嘈吵醒,方才缓缓睁开了。
他微弱的脚步声竟惊动护卫,四大雕花门窗“砰”地打开,数迅疾影转瞬就围了上来。
胥锦本就虚弱到弩之末,几名玄甲卫合牢不可破,结成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十数来回疾风骤雨般过招后,胥锦手臂被拧在背后。
裴珩起,原本
这敞厅逾两丈,七丈余长,舰上二层打通了一半,船主人品味别致,宽阔得辽旷的敞厅,摆件家屈指可数,三屏风恰到好,错落有致地隔开视线,从到地板,深木料泛着温光泽,幽雅静谧。
依修为算来,他化人形后本该是十九岁的青年模样,如今却是十五六,约莫修为耗损过甚,以致影响化形。
他太安静,太虚弱了,虚弱得像是这一睡就醒不来了一样。
胥锦死里逃生,杀意正重,他被押在那锦榻前,却如何也不屈低,一脸漠然地注视着那男人。
胥锦移开目光,五指依旧覆在腰间乌金匕柄上,打算绕过锦榻离开房间。
他当空横翻时腰间乌金匕,刀锋漆黑乌沉,袍摆唰然随翻转,数刀剑贴着他的腰要害而过。
胥锦想,难怪方才未发觉。
胥锦有一种错觉,就算这人醒来,海上惊涛骇浪也不能让他皱一皱眉。
每六步置有一座铜枝灯台,海风从胥锦后半闭的门扇间涌,烛火摇曳,淡淡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