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车厢的程岩微微一笑，整个人放松地靠向车――昔年鹤山书院每年末敲钟十二，预示一年已完，以求来年平安。而此刻蒙泉书院的钟声却是在告诉他，任务已结束，只待结果。

但要务在，程岩只能目送庄思宜离开。

“谁说无益？”黄连目凶光，“皇上得了证据又如何？只要我们把责任推给你和庄思宜，说你们怂恿平民，制造民乱，威百姓伪造证据诬陷我等，只怕程大人不死也要脱一层！我就看看，清屏县的百姓敢不敢为你鸣冤！”

程岩虚弱地挥退动手的衙役，望着虽趴在地上却仍旧生龙活虎的张怀野，听着对方中气十足的咒骂，心里松了气――看来是没打坏的。

一百板终究没打完，不过二十来，两个时辰便到了。

程岩拧眉：“只怕看不了多久……”

都是这般污糟恶臭，理所当然地藏污纳垢，只怕官尚等不来报复，天百姓就会群起而攻之……”

不过公堂上的人谁都没心思追究，程岩淡定欣赏着被血雾笼罩了脑袋的黄连，心原来血还是门技术，想要这等全方位无死角的效果，只怕不借助外力办不到。

“我劝诸位还是早些回去，想想该如何向陛解释吧。”程岩好心提：“既然事已到了这一步，你们与我纠缠也是无益。”

回程的路上，车队经过余杭城郊的古田山时，山中忽然传来钟鸣声，一连敲了十二。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照君。

毕竟他特意地了个瞧着最胆小的人来行刑，又威胁张怀野乃

他这样一来是为了告诉林阁老等人自己不会私审张怀野，让他们放戒心；二来是知有了先前的刺杀，林阁老等人一定会死守张怀野，绝不敢让对方再事，以免皇上又派来个立场不明的钦差。

程岩顿时生一不舍，他紧紧握着庄思宜放在膝上的手，很想留对方，或是随对方一块儿走。

之后数日，程岩继续查他的帐，也没再闹什么幺蛾。

庄思宜嘲讽：“他很聪明，知自己贪得越多越有人护着，也越安全，可不就有恃无恐？整个白村只有两人家不愿上告，皆是与黄连沾亲带故的，如今都被村民看起来了。”

旁听百姓中居然有人叫好，但似乎很快清醒过来，声音骤然一弱。

“哦，请便。”程岩毫不在意，连个神都懒得给。

程岩又默默转向仍在继续叫骂的“外力”张怀野，虚伪地激了黄连一――仇恨可算是拉走了……

望着空无一人的院，程岩心里也空的，像是旷野里的风，不知何去何从。但当他仰看见从乌云中探的明月时，忽而回忆起多年前庄思宜曾说过的话――我就在月光。

那日，程岩将张怀野带回了余杭府，交给燕来西看。

“十天半月总能撑一撑。如今庄棋已收好他拿到的证据回京了，最快五六日便能到，待会儿我也要走了，预计半个月后会带着旨意回来。”庄思宜叮嘱：“我不在的时候，岩岩切记照顾好自己。”

“你――”

黄连气极，忙去看其他几位钦差，想要得到声援，但见几人神思不属，尤其燕西来浑颤抖，似已被吓破了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