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回来的?”
照理说我和孟先生现在是涸辙之鲋,应当相濡以沫,但实际上仍不免吵架磕碰,最近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我盯了他好半天,努力回想,又往前走了两步,才想起来:“我忘了。我今天午临时有事,一直在公司,没回来。”
生活迎面赏了一人一个脆的耳刮,得奔活路,想扎稳脚跟,得有钱有房,总不能指望有饮饱。为了不教家里人戳脊梁骨,还得活得又面又风光。我觉得我就像个披着金丝袍,底满蚤的神棍,面上装得宝相庄严。
“五多。”
接拿刀砍死。如此这般,我也没法要回存着小金库的银行卡,只能靠带来的存折坐吃山空,一边接受孟先生的周济。至于孟先生他爸怎么收拾他的,他没跟我细说,大致意思就是孟叔叔也认定老孟家绝了后,说孟潜声迈了这个家门要再敢回去直接打断。
他一指门鞋柜上放的个透明文件袋:“这个资料,不是让你今天帮忙寄吗?”
我说不上来。尽睡在一张床上,每天也聊不上几句话,只有打个照面的功夫。有时我熬夜写完稿躺在床上,已经睡得朦胧,才听见他回来轻手轻脚地去洗漱;文津国际比他的公司远,我早上必须挤峰地铁,门时他还蒙在被窝里酣梦。即便空闲,也没有什么话说,跟刚开始实习那阵差不多,只不过两人之间更加泾渭分明:他有他杀人不见血的金圈,我边整天都是酒后文人谈阔论,字里行间斗个你死我活。
他拧起眉,吐了
跟我妈放的狠话很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这也许也算亲家之间的心有灵犀。
我连着加了三天班,最后还是有两篇没过,领导招呼我回去时,意味深长:“小何,年轻人啊,不要躁,俗话说百炼成钢,你不要总想着一蹴而就。”
原先孟先生刚实习,我暗自怨怪过他更加寡言少语,有时拿我当空气,如今我倒深有会。白天在外面伏低小姿态尽,谁还有闲工夫玩劳什风花雪月,我现在唯一的消遣就是叼着笔杆对着书柜发愣,谁都不想搭理;孟先生也不说话,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看得专心致志,间或响起一阵细小的键盘敲击声。
孟先生西装和发略有凌乱,领带和衬衣上面的扣都松开了,目光刚看过来还有飘,过了会儿才准确地聚焦到我脸上。我似乎闻到酒味,依稀想起他好像说过同事一起吃饭。他喝酒不上脸,但看神态也能觉有醉,问我:“魏乔的东西怎么还在这儿?”
窝在房间里写写改改,浑然忘了时间,大门传来钥匙声,我抬一看,十一半,索一齐改了,明后天也有理由在家歇两天。正琢磨着中间一段,隐约听见门外叫我,也不见孟潜声人来,只是叫,叫得我烦,叼着笔拉开房门,伸个:
我们坐在一间屋里,肉咫尺相近,灵魂却各自在天南海北。
“什么东西?”
临近年底,我终于顺利毕业,但因为证书统一引发,领证还要等到明年六月。刚兴上两天,领导像怕见人的笑脸似的,一气将我之前的三篇稿打回来,还添了篇加急的新稿,顺带说了堆“婉而多讽”的所谓中肯建议。
“什么?”
我心里冷笑,没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