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常用艳羡的语调说:“你倒是好哟,成天什么事儿都不,问都不知问一句,只读你的书,反正你爸有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只你自个儿吃好玩好就是了。我要是有你这么命好……”
听了一会儿,果不其然是为了给姑姑的那张存折。
今年冬天冷得很,衣服穿薄了,四全在灌风。
我知他是好意,毕竟家务事说到底就是费大力气拉空磨,无用功。可惜我妈总和他唱反调,每当他不在家,尤其是只有我们母俩的饭桌上,何家和李家那些陈芝麻烂谷的家务事就成了百吃不厌的饭菜。
我。走回客厅,见他一手拿着钱包,一手递过来一百块钱,朝我:“楼帮我买包烟。”
我爸背过旋两步,忽地又转过:“李秀琳你搞清楚,那十二万是我妈的存
他也:“晚上要是不回家吃饭,记得给你妈打个电话。我走了。”
姑姑坐在椅上,没动,也没说话,垂,盯着地上开始翘鼓泡的旧地板。
原来我最听不得这些话,十有八九会在饭桌上跟她争起来,谁知是不是因到被踩住痛脚而恼羞成怒;如今我连筷都不放,光听她说,一边称是,一顿饭也就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我心想也就她还拿我当小孩儿,忍不住笑了,摇摇坐回沙发上。我爸拍拍衣服,站起,弯腰了茶几角上放的一张半旧的存折:“你拿着,知了不?我回去跟她说,你别。”
我爸从不让我沾这些家务事,偶尔我问及一两句,他总说“不关你的事,跟你没关系”。
“我走了。”我爸走到客厅中央,看向我,“你在这里玩儿?”
晚上我推开家门,爸妈正在吵架。
我没过去接,站在门说知了我有钱,就拉开门去了。
姑姑见我看她,指着茶几上的铁盒:“里面有糖,你吃糖。”
我说好。
我妈跟姑姑似乎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每回她说起“何俭芳”三个字,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连带着颊边微微松弛的肌肉墙灰似的簌簌掉落,时刻准备掉一地的肌肉末。
回到姑姑家,气氛沉寂得像一棍了太阳。
我。
我爸接过烟揣兜里,说:“你不要李秀琳说什么,你拿去看你的病,不要拖,听见没有?你在这儿怄气,她又看不到,反正有病的不是她。你的是你自己的,生病遭罪没谁帮得了你。”
我妈的脸从印堂到鼻尖红了一路,正在骂我爸脏心烂肺,当真气急了,连我们老何家的祖宗都没有放过,说她上辈造了孽才会这辈遇到他,早年他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有,是她给我爷爷主意走后门,当先又从自己家拿了仅有的几百块金,和烟酒一送上门去。还有前几年小舅他们想合伙开中介公司,但缺钱,找我爸借,他当面推了,一面也没给,气得小舅两此后连我妈的面也不见了。我妈两劝,我爸挑明了说小舅两好吃懒,给他钱能坐起生意才是撞了鬼;转自己却跟一个房产评估的朋友搭伙开了公司,顺带连评估的钱也一起挣了,气得我妈大骂他不是东西。
父母是最容易满足的人,你连尽心的敷衍都不必,就能让他们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