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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束

        “她的病会好的,她会回来的。”香玉说。

        “你想每天送我花?”

        艾伯特就住在甘贡家旁边那幢别墅。虽然帕特里克家有一个古宅在纽约,但现在那里只住一个后裔,已离婚的玛丽昂・帕特里克,艾伯特的祖母。玛丽昂已经很久没有离开卧室了,女仆们负责送饭和打扫。即使是见女仆,玛丽昂也会用面纱挡住自己的全脸。

        迎月照法国的方式养大孙,在家里都叫他弗朗索瓦,从小教他学法语,从不吝惜拥抱和亲吻。政关将这个延续来,他也经常拥抱三个孩,亲吻他们的额或脸颊。政关记得,祖母会在他临睡前给他一个晚安吻。即使过了很多年,他依然是那个渴望晚安吻的小孩。他是这个家最需要拥抱的人。

        父亲会不厌其烦地重述曾祖母的故事,母亲却从来不提任何往事。他们家两边都没有亲戚。自从珀雅生之后,家长们的神状态极速恶化。一个是因为战场创伤和生活,一个是因为贫穷与产后抑郁。珀心不得不承担起家庭责任,照顾弟妹,家务,煮饭。

        珀心上前一步,拥抱着艾伯特,双手和花束形成了一个女儿圈住他的环。她把脸侧贴在他的。艾伯特被她的行为震惊了,他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拥抱自己。艾伯特的手在空中停滞了几秒钟,然后轻轻地搂住了她。珀心想:拥抱的觉真好,充实而幸福。

        “很多年前,我母亲离开这个家的时候我也有同样的受。即使母亲当时说她只是去买东西。”

        “到了,谢谢你送我回家。”珀心说。

        他们骂的都是真的,她真的是“国杂种”……珀心突然有了一种模糊的受,她并不是一生就生活在涂山的,政关也并不是久远记忆中的那个父亲。但她想不起来,想不起来记忆中的那些脸。这两年,学校尝试在分班级恢复英语课。虽然教学质量并不好,但珀心很容易就学会了教材上的东西。

        “能告诉我你最喜什么花吗?”艾伯特说。

        珀心回到家,找一个空的塑料瓶,切掉瓶,盛了,把花去。

        珀心想到自己在机场与父母分别的景。父亲紧紧地抱着她,好像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拥抱一样。十二岁的珀文多少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面凝重。七岁的珀雅在问为什么她不能一起坐飞机。阮香玉知这条路困难重重,但也是唯一的希望。裴政关几乎要哭声来。

        很多疾病拥有姓名,甚至拥有治疗的方式,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金钱和运气从疾病中脱。听到型失败,珀心其实没有多大的失望。就算型成功了,手术只能去国外,还是要很多钱。母亲那包首饰,曾祖母年轻时的照片,证明他们曾经过着富有的生活。曾祖母那套法式大宅院早成了村委会的办公楼,也就是现在的裴主任上班的地方。

        从机场回家后,政关说:“玛丽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最喜的不是花,是别的东西。”

        “因为他不是你的亲爸爸。”香玉说。

        政关的母亲弗朗索瓦丝・德・诺瓦尔是法越混血,父亲从来没有在他的人生中现过。祖母和母亲都对这个话题绝不提,政关也从来不问。他知母亲很讨厌他,在他六岁的时候离开了这个家,从此再无音讯。

        “你的亲生父亲是国军官,一个空军上校。玛丽,你的名字也是他取的,”一阵沉默之后,香玉接着说,“你要去国找他。在国,你还有哥哥和。如果能找到他,型的问题可以解决,手术费更不是问题了。”

        珀文第一天上小学的时候,珀心去接他。但第二天,珀文就拒绝了。他说:“如果你来接我,他们也会骂我是杂种。我讨厌你。”珀心生了没钱治的重病,珀文很难过。珀心嘱咐他:“如果这个家没有人饭,你去,不要让自己和珀雅挨饿。”

        珀心躺在病床上,问:“为什么爸爸没有去型?”

        他的祖母裴迎月,生于一个虔信天主教的商人家庭。那个法国男贵族她签离婚协议书,留了一大笔抚养费,就返回母国迎娶门当对的妻并继承家业。迎月没有再婚,而是用一生等待一个虚无的奇迹。那个男人的名字是弗朗索瓦,政关的教名也是弗朗索瓦。虽然种族不同,但政关和照片里的祖父颇为相似,也许这就是迎月对他几乎溺的原因之一。

生了一种说不清不明的绪。除了父亲之外,从没有男人喜过她。珀心没办法拒绝他人对自己的慕,因为她此前从未得到过。

        “不可能,你骗我。如果我没有法国血统,那我……”

        “什么?”

        珀心哭着说:“我不想去国,我不去,我宁愿死!我要回家,我要死在家里。”

        “可以吗?”

        “玛丽,你必须去。你想活去,你一定要活去。”政关说。

        谢莉在甘贡家。几年前,瑞恩和光树卖掉了乡的房和地,搬到了儿家。不过他们经常旅游,那间卧室更像是一个存放品的仓库。现在,他们和老弗兰西斯都在夏威夷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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