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华鸢不知自己伏案筹谋了多久,当他终于推演完战局后,才恍觉夜幕已然完全降临。他搁笔,卷起羊纸藏置好,而后活动了一微微酸乏的手腕,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望着寥落的星光轻轻叹气。
照季华鸢的预计,无论三叔和晏存继是否真心要保护北堂朝,西祁必将集中二人各自至少三成的兵力。而东祁三面环江,只要守住与祈兆的通路,必将可以将敌人至死地。这场西亭的战本就不是攻守之战,双方都铆足了力气要置对方于死地,是以季华鸢几乎可以敲定,战争真正打响的地方应该在退之无路的东祁。
线图,笔笔细微。纸卷的左侧用蝇小楷细细密密地标注了若文字,从攻守之略到岗哨设计、再到如何诱敌、引敌,何设伏、何增援此间种种,事无巨细。
季华鸢没有说话,他注意到晏存继双手有些不自然地垂,但却被窗栏挡住,他看不见他拿的什么东西。然而季华鸢
季华鸢的目光停留在东祁的江上,许久,他微微蹙起眉,终于提起朱笔移到祈兆山脊,写:晏存继此或有埋伏。
季华鸢低苦笑,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滋味难言。
汤鹿一代的山脉以祈兆为主峰,东西分别有东祁、西祁两座副峰。而祈兆主峰又分东、西二主峰,东主峰山脚与东祁连延,而西主峰山脚却与西祁之间以一条狭长的山谷相隔。山谷由窄宽,逐渐并一片幽深的丛林。母渡江从三座山峰的正面过,绕过东祁而后转。是以,东祁除去与祈兆主峰连延之,其余三面皆环江。汤鹿行建在西祁的脚,而西祁也正是总兵台封山驻守之地。
晏存继从他窗后绕来隔着窗站在他面前,笑:你倒机。
晚风寒凉,无声地带走他鼻腔里的胀。季华鸢抬手去了面颊的僵,目光平静地扫过空无一人的庭院,突然有些烦乱地叹一声,既然来了,还藏什么?
可是,晏存继当真会信守承诺吗?王妃的灵堂在祈兆东主峰近峰,墓在山脊,而祈兆的山脊又有一如裂谷般的断,靠桥连通。如此微妙的地形,晏存继当真不会打什么别的算盘吗?
只是他没想到,阴差阳错,北堂朝会再一次对他说分开。而且这一次,似乎再无法挽回。
季华鸢望着深远的夜空,心:搅这个局实属无奈,这虽是南怀躲不过的一劫,但却未必由自己切。在之前,他对自己传说中的母亲只有敬畏,本讳避之,可那日晏存继对他说了自己名字的来由若说动,更多的却是沉重。这丝来的不是时候的母的传达,让本彻底与那惊天秘密斩断联系的他那般动摇。搅这个局,若说私心,季华鸢确实有他想偿了母亲的恩,自此之后,只快意的自己。
更何况,晏存继曾经告诉他,西亭王那边了些乱,他要回去了。如此说来,三面环江的东祁无论如何都是他离开南怀最佳的选择。
其实他有些后悔,若说他从前只是本能地不愿相信晏存继,但是在晏存继告诉他要离开南怀的时候,季华鸢是真的到了恐惧。那晚晏存继目光深邃,对他说:随我回西亭吧!他虽然果断地拒绝,然而关紧门后,他的脑袋里却全都是晏存继为何突然急着走,又为何近乎哀求地要带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