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老实:“唉,是没写!总以为,必然是小老儿自己去的。”
“没钱还就不还么?方财主有钱就活该他白送你铜板?”
“这上没写你家谁去工呐!”
他一双狭目不再似睁非睁着,神清目明地睥睨着众人。
“我没这样说!”妙儿横了乡绅一,“现时确实还不,所以想老狗宽限时日,将借期延长,容我们再去筹措。绝不会赖账的!可他非但不答应,还横加了利息,要捉我去府里小。”
“还不上你还借?”师爷起过来蹲在老汉跟前,严厉地盯视他面庞,“其实,你真的没打算还吧?一如方钺所言,你就是个无赖呀!”
地上。
妙儿扶着老父,已是万念俱灰。
“喂喂喂,别乱说!”方财主忙打断,“什么小?白纸黑字写着,如若到期不还,愿工抵债。我领你回去当佣人,怎就小了?”
一旁的方钺起来:“你莫要无中生有血人!大爷我……”话才想起来当着师爷的面,方钺对上他一双冷,吓得咽了唾沫,赶紧纠正,“老、老夫为人有目共睹,坊间谣言污我声名,先生明鉴!”
“是。”
师爷拿过来一看,又撇起了嘴,两指夹住字据朝老汉扬了扬。
听过双方各执一词的辩白,师爷心里自有了定夺,慢腾腾踱回来坐好。
“你们谁是什么东西我懒得知。借钱的事嘛,有钱就还,没钱以后还。既然原告说延期,方钺,”师爷叫过乡绅,“你也不缺这一贯钱过活吧?”
“是,的确借了那么多!”
“那
依样画葫芦的,妙儿也被别的衙役提溜了来。其余人等不敢劳烦衙役,自个儿爬了堂。
“这上写着你借了一贯钱。“
“老狗是了名的鬼,了他家,岂不送与他糟蹋?!”
“去了佃租还剩多少?”
“你一年的收成能换多少钱?”
“剩七成。”
视线扫过一轮,他直望着老汉。
“借期半年,算算农时,你怎么也还不上的吧?”
“钱是你借的,你若一死了之,父债偿,你女儿还是要被人带去抵债。这可是你为父的慈?”
“若折中而算,定你一年得三两,去了租,也就是说,你借了差不多全家小半年的粮。”
师爷听蹊跷,眉一挑:“字据拿来!”
妙儿又生气了,一生气就瞪珠,瞪得跟一样。
“好的话,也能有四五两。不好的话,就……”
老汉有些尴尬:“嗳,嗳!是还不上。”
老汉尽是哭,摇摇,一脸痛悔。
方财主随揣着那证据,立即便呈了上去。
妙儿怒斥:“才不是呢!爹他从来没想过要赖账。借期是老狗定死的,可那时不答应就没钱买米,更没钱买种,只好着先借了。爹盘算着,半年后正好是夏天,秧也完了,田里活不重,他去方家帮佣个把月,总能扛过这日。想不到老狗不答应,非要我去他家。”
方钺赔笑:“啊哈,缺是不缺的……”
“那你就去嘛!”
师爷将椅拖到门边用力墩,威风堂堂地又坐了来。
“你说得容易。欠债也得有钱还!今年雨少,庄稼欠收,交完了佃租再没剩,叫我爹拿什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