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铃——
“我害死了他,我害死了他们,老吕——”
叮铃铃铃——
吕局瞪着前方,手一松,话筒就像上吊后垂死的颅,颓然落在地上。
“为什么给我盖国旗——”
就像老式录音机被喀嚓放音键,磁带开始唰唰转动,跟重复过的千百次一样,电话那边传来似哭似笑的叫喊,无数尖锐的钩争先恐后伸耳孔,拼命掏挖他的耳膜:
“为什么给我盖国旗?”
电话在黑暗中发红光,一闪一闪。
租车刺溜开走,江停走上前,同样仰望向三零一那因为空空而格外醒目的阳台。
“哎吕局,秦副有些支队的常规报告需要征求您的意见和确认,可以吗?”
严峫扭问
“波涛园小区701栋A座301室,”严峫反手甩上车门,用手挡着阳光,抬仔细打量这栋灰扑扑的居民楼,眯起睛:“这岳广平住的地方不咋地嘛。”
叮铃铃铃——把办公室空空,桌上的电话铃还在不屈不挠响着,来电显示是张秘书。
叮铃铃铃——
“……”吕局接起电话,声音嘶哑难辨:“喂?”
他知那是谁打来的。
“啊!”
他站定在那跃的红前,盯着那个电话机,觉自己胖的躯似乎要溶冬夜里,化作虚无阴冷的汽。
“我特地告诉你的?”
“可以。”吕局终于开稳稳地,“让秦川来。”
叮铃铃铃——
叮铃铃铃——
仿佛重复了千百次一般,他翻床,衰老浮的光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窗外是腊月的黑风呼啸,呜呜着哨,掩盖了他原本就近乎于无的脚步声;他推开门,听见卧室那缺少的门轴发一声长长的响。
吕局猛地惊醒,膛剧烈起伏,刹那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
圆胖憨重的老局长闭了闭,觉到耳膜还在嗡嗡作响,冷汗已经湿透了白衬衣的跨栏背心。足足过了十多秒,他终于竭力把呼稳定来,心还在咽一搏动,腔隐隐有针刺般的疼痛。
铃声在响。
咔哒一声,吕局拎起了听筒。
“你接呀,”他听见一个又尖又厉的声音说,“接呀——”
·
叮铃铃铃——
吕局站在电话机前,他想说什么,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似的。他听见有蛇一样的动静在后悉悉索索,冰冷的吐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一只腐朽的手搭在了他肉松弛厚的肩膀上,电话里的哭喊突然清清楚楚现在耳后:
他咔哒挂了电话。
“我对不起他们,我对不起江停,老吕——”
不要回,他心想,不要回。但冥冥中那无法抗拒的力量迫使他一寸寸转过脖颈,看见了紧贴在后七窍血的紫脸,它青紫的嘴唇还在一开一合,发凄厉的哭诉:
老式居民楼只有六层,三层以上阳台清一敞开式,抬便能看见花花绿绿的床单被套,短布,花鸟鱼虫,纸箱杂。每家每的空调机箱都挂在墙外,雨将空调支架淋生了锈,每一阳台都整整齐齐挂着几黄的锈迹。
“为什么给我盖国旗?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