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微弱的呼，正在慢慢地调匀，那个也许连意识都已不再清醒的人，却在努力平缓而均匀地呼，那满是鲜血的手，一，一，极慢，极慢地移向前，如此简单的动作，此刻作来，却这么，这么吃力，直到最后，终于成功地掩在前心的伤，仿佛只要这样，血就可以少一些，生命的逝，就可以，慢一些，再慢一些。

狄九静静地看着，等着，这一场煎熬原来还不曾停止。那看着生机尽逝地在一阵长久地安静之后，极慢极慢地动了起来。

最后的那一，他只是要看着他，最后的那一声，他只是，想要唤他。

小楼仙境中神奇的法宝，却让那轻如微风的一声唤，响若雷霆地震在他的心。

他想要问他，可是，发不声。

阿汉那几年是怎么过的，狄九一直都很清楚。然而，再清楚，和亲看着一个人，一憔悴到如此地步，又怎么能一样。

那个从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的人，不肯死。

最睡懒觉的阿汉，已经差得不能安安生生睡觉了，最喜吃了睡，睡了吃的懒猪，连都少得可怜了。

他有些茫茫然地想起，这几年，自己似乎也瘦了，只是，不需要象阿汉这样，明明心中苦痛，却还要努力对每一个人微笑，还要尽力让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相信，他过得好。

只是，在无数人的野心和仇恨，虚荣和固执之，一个人的善意，一个人的持，本就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一朵朵烟花无比灿烂地在天空绽放，那些震天动地的声音，听来却都是沉寂的。天地依然一片安静，琉璃闪映里，时明时暗地映着他的眉。

这之后，又是漫长地救护，漫长地休养，一醒来，就努力说服着诸王放弃雷霆报复的阿汉，安安静静温和顺从地在总坛休养，努力对每一个人微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活得很好的阿汉。

相比之，其实，这几年，他未必能苦似当年的阿汉。

他走几步路都容易跌倒，瘦得一阵风也能走，越来越瘦削尖细的脸，被那雕裘锦衣一围，几乎都看不见。

那样咬着牙苦苦地挣扎，那样挣得额青筋都要迸来，努力想要睁开，努力想要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努力地不肯放弃，不肯睡去，不肯死……



漫漫悠悠，直如过了无数世，无数劫，狄九等得以为自己都可以化为灰烬尘埃了，才看到瑶光和碧落等人赶到。

那个明明心痛成灰，生不如死的人，不肯死。

幻境外的人，看着那生死间的苦苦挣扎。

他想要问他，尽，他其实早已知答案。

然而，就连这样的数载时光，幻境里也只是匆匆掠过，不肯细细显现，转间，就是狄一的重归，阿汉悄悄的叮咛与拜托，依然只是为着保全他。

狄九呆呆地看着，大地鲜血从阿汉嘴里愤来，用尽所有力量地，一阵剧烈的搐之后，再没有动弹。

阿汉，你不肯死，为了谁？

幻境里的人，挣扎在生死之间，倍受折磨。